看守一枚炸彈
文：雅蒙
小汪對顏凡說：「后來我不放心，再回到廢棄的工廠看一下，他不在了，應該是醒來走了，或被人接走了。」她低下頭輕語：「我不知道是不是做錯了，事后我沒有報告此事。我明知道他不會是好人，但我卻想盡辦法救他。」
不久前，顏凡回答小雷的打趣：“江湖無形地浮在社會的另一層，這層沒有對或錯，只有強與弱。唯一與社會相同的是，一樣會被時光摧殘，一樣有世事如棋局的危險。”
這一天，一名彪悍的男子上門請教顏凡，他的彪悍不馴不在他的外表，而在他的氣勢。實際上，他的容貌還相當的斯文瀟灑。這人叫劉莽，他笑說：“這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以流氓為業。”顏凡認識劉莽，他不是小流氓，是大流氓，也可以說是獨來獨往的流氓。雖然他沒有班底，是獨行俠，堂口大哥也忌他三分，因為劉莽本領高強神出鬼沒。
顏凡以江湖兄弟之禮招呼他，然后輕輕問：“可有我效勞之處？”劉莽正經地點頭：“就是特地登門請教顏先生。”劉莽說了他的事，顏凡一直微笑，他萬萬沒有想到劉莽求教的事是這樣的。而且顏凡一時也給不了答案。劉莽大概也明白，再坐一會也就告辭了。
上門顧客彼此不見
顏凡的顧客是彼此見不到的，劉莽從一邊門走，助手帶進來是一名年輕女子，顏凡心裡好笑，今天上門的顧客真是太巧了，天意天意。這位面貌秀麗的女子叫小汪。她不是警察，卻也是執法部人員，她是時常隨警方出動的緊急救傷隊員。小汪性情溫順，人緣很好，顏凡也是在警局經小雷介紹認識小汪的，小雷當時就笑說：“顏凡，你有認識什麼青年才俊嗎？幫小汪拉個線，不要蹉跎了青春好年華。”小汪當時還笑說：“你自己有幸福得不得了的婚姻，就認為人人都應該及早結婚。”
小汪在顏凡的“你快樂嗎”辦公室內，雙手捧著一杯茶輕輕啜兩口，然后輕輕地說：“顏先生，我遇到了麻煩，都是我自找的。”她說：“在一年前，我剛剛當緊急救傷員不久，有一次出差……”
那一天情況很亂，小汪的救傷車被阻塞遲到，那是因為附近發生大案，警方封鎖道路。小汪的任務只是一宗小巷意外，傷者無礙。另一名同事接到警方電召，就奔跑趕到附近急救在大案裡受傷的人。小汪注意到前面停著一輛引擎還在發動的汽車。她看不到司機，以為車裡的人走了，但為什麼讓車子繼續發動著，莫非車內有人受傷。
小汪走到汽車旁開門一看，只見一名男人腹部滿是鮮血，他是半躺在司機座，所以小汪起初以為車內沒人。她一看就明白此人需要緊急醫療，否則即使傷勢不嚴重，也會失血過多去世。這個男人手裡拿著一把麥農手槍指著她，小汪猜想此人與外邊的大案有關，他顯然是中槍受傷。小汪向他解釋她不是警察，她只是救護人員，她有責任救護任何現場受傷的人，即使他是罪犯。對方擺動手槍示威冷然問：“你怎麼肯定我是罪犯。好，現在你要跟我走。”
不給他輸血肯定死
這名強徒下了車，威脅小汪駕著救傷車離開。他們來到一個廢棄的工廠停下，小汪以治人為本的精神勸他：“你最好讓我檢查你的傷口，不然恐怕你會失血過多，會死的。”男人終于同意，這時他也出現虛弱的情況了。小汪解開他的上衣，一看腹部的傷口，就明白是中彈，幸好子彈沒有擊中要害，更幸運的是見到子彈能夠拿出來。
小汪說服了男人讓她為他緊急治療，先把子彈取出。男人拒絕讓她打麻醉針，冷笑說：“然后，我醒來就是在監獄了，是不？”小汪也冷笑說：“你不相信我，隨你，只要等下你不要痛到咬斷自己的舌頭就是了。”小汪也很佩服這個男人的強悍，在取子彈時，她偷閒看到他緊咬牙齒，滿頭冷汗如雨下，就是沒有叫一聲。
小汪為他縫了線，勸他：“你最好是到醫院，你現在需要輸血。”他不理睬，只說：“我會處理，我先要休息一下。”這時，他接近昏迷了。小汪明白如果不給他輸血，他肯定會死在這裡。小汪知道他是A型血，自己的O型血能輸給他。她只猶豫片刻，就到救傷車取了器材，然后把自己的血液輸給這個男人。他微弱地看她一眼，就閉上眼睛。小汪知道他不會死了，在他休息時靜靜離去。
小汪對顏凡說：“后來我不放心，再回到廢棄的工廠看一下，他不在了，應該是醒來走了，或被人接走了。”她低下頭輕語：“我不知道是不是做錯了，事后我沒有報告此事。我明知道他不會是好人，但我卻想盡辦法救他。”顏凡微笑：“你的工作是救人，戰場救人不分敵我，繼續說。”
小汪低頭：“這半年來，我不時見到他。每天送花給我，人人都以為我有個闊氣的神秘男友。一次出差，不同警察局有一位出名愛欺負新人的老警察欺負我，幾天后，這個老警察上門向我道歉，他說他有眼不識泰山，我啼笑皆非。我明白那是他為我出頭，顯然，他一直注意我的行動。我不明白他到底想怎樣？”顏凡微笑：“小汪，我不以為你當真不知道，你心裡明白的。你今天來找我，因為你不快樂，就是因為你也明白自己的心。”這時，他用手機發了一個短訊。
小汪低下頭，雙手交叉緊握，然后小聲說：“不久前是情人節，我收到一張卡，裡頭寫道：‘就是想與你在一起，我該怎麼辦？’我才不知該怎麼辦。”
顏凡說：“小汪，我聽人說愛情很神秘，人們往往不知道它幾時突然來到。我想也許你與他那天第一次見面時，你們已經互相喜歡上對方了。你有沒有想過，你沒有把此事上報，是心裡想保護他。愛上了沒辦法，愛情沒有對與錯。我剛才也對一個顧客如此說。”顏凡的笑容很神秘。
小汪歎息：“如果他是普通人就好了。但他是個……不良分子。我問過小雷，小雷說這個人令警方頭痛，他神出鬼沒，連他的同道人也忌他三分。”顏凡說：“如果他能從此退出不再做不好的事，不就很好嗎？如果你能令他退出江湖，從此做個安分守己的好人，不也就是一件好事嗎？魔鬼引誘你，但你卻令魔鬼棄暗投明從此做好人，那可是不得了的好事，老麥第一個會感激你。據我所知，警方沒有證據對付他。”
小汪含羞問：“顏先生，你認為我可以接受他的感情？”顏凡微笑：“你好好地看守一枚炸彈，讓它永遠不會爆炸，別人不會再受傷害，是一件好事。這像是人家說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小汪微笑，原本她有一絲憂鬱，這時卻滿面愉快，她說：“我明白了，顏先生，你給了我很大的啟示。”小汪從一個小門出去時，顏凡又發了一個短訊：你愛她，她也愛你。好漢，退出江湖，養兒育女。
警局姑爺非常神秘
顏凡站在窗前往下望，劉莽在他的召喚下再次回來，剛好在樓下，顯然很驚喜見到小汪出來。顏凡見到劉莽急上前與小汪擁抱，顏凡微笑拉上窗簾。不久，就接到劉莽與小汪的自拍照，兩個人的笑容只能以快活似神仙來形容。
一個星期后，顏凡到警局，小雷見到他笑說：“來，吃我們警局的嫁女餅，小汪今天差喜餅店送來的，她嫁人了，不能說閃電結婚啦，這個男人半年來天天送鮮花來，只是這個警局的姑爺神秘得緊，我們不知他是誰。小汪笑說是一枚炸彈！哈哈哈！”
老麥對顏凡說：“我對小汪說，女人最怕嫁錯郎，她說你給她信心。真的嗎？”顏凡笑說：“從她的描述，新郎很愛她，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她不會嫁錯郎，你放心好了。”
顏凡再放下兩張銀行本票：“有人托我捐錢給你們的傷殘基金與退休基金。”老麥一看銀額，吹口哨：“嘩，這個人這麼有錢，幹什麼的。”顏凡當然不會說：是小汪的新婚丈夫劉莽要與警方盡棄前嫌的心意。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