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韋材：城人五味──小木偶

我越來越覺得，現在的小孩不可愛，懂勢利，極會鑒貌辯色，像個小老人精。因為他們很早就已不再是孩子，他們只是一種操作狀態很接近自然的木偶。

臉孔是小孩，但瞳孔裡沒有童真，一派勢利挑剔的目光，十分小人精。都市，也許真不是一處把小孩撫養長大的理想地點。

但假如真別無選擇，那麼，在一個以消費生活維持蓬勃的社會裡，對小孩的心智教育，就要格外注意環境所造成的影響偏差。小孩沒有錯，錯在背后扯線的人。

每年每月每天，都有一大批成人扯著這些小孩的鼻尖走路。你該這樣，你該那樣，這是為了你好，是為你日后的前途！一切都是善意出發，成人自己定義了這個善意，就會自以為然地原諒了自己的愚蠢。

但請大家仔細看看城市裡的孩子，年紀小小就精于鑒貌辨色，應時度勢，逢迎取巧，很多都已經沒有真正小孩原本該有的樣子了。

小孩自己原有的領會節奏，原有的投入角度，及對事物的好奇緣由，很多都遭受扭曲了。

請不要再以他日后的前途或出路來威脅小孩，讓他們先發育他們自己的感覺吧！別在他還努力摸索自己的動作時，就從上面扯線控制，把發現和探索的權利，歸還給他們的自我！

那種“每到假期就帶孩子到動物園觀豬看雞”的做法，跟“每到年假就帶孩子去體驗十余天大自然生活”，一樣是個只取形式的笑話，五十步笑一百步。

不止一次聽過這樣的笑話：許多城裡小孩興致勃勃，趁年假隨父母到了外國農場，怎知一嗅到那氣味，不是拉長著臉就是落荒而逃。父母回來，還投訴孩子“不聽話”。

其實，越是聽話的孩子，自我思維就越發狹隘，只能重複三幾下扯線拉出來的特定動作，如何應付人生？

我見過一名就在這種扯線教養下的小孩，某天，他突然完全靜下來，然后發出一陣不該是小孩發出來的心痛慨歎——

他幽幽地眨眨眼睛說：“做人活著，真的很沒意思！”

他才11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