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任平︰文化工業批判與詩藝提升 | 中國報 China Press

溫任平︰文化工業批判與詩藝提升

文化工業(culture industry)這么個稱謂,首先由法蘭克福批判理論學派的霍克海默與阿多諾在《啟蒙的辯證》(Dialectic of Enlightenment)提出,他們兩人看出文化規模化、標準化、“商品化”(commodified)對文化的衝擊,對文化創意的侵蝕。



文化生產由于其市場導向,傾向福特主義(Fordism)的壓低成本、大量生產,文化素質變成次要考慮,文化產品千篇一律,怎能不走向平庸甚至惡俗?

班雅明的“機械式生產”(mechanical reproduction)一說,可謂一語中的,讓我們瞭解文化工業的操作性。關德興拍《黃飛鴻》,一炮而紅,他與石堅分別演黑白人物,同樣的程式,換湯不換藥,居然拍了100多部《黃飛鴻》影片。

后來李連傑在徐克導演安排下飾演黃飛鴻,多了一個十三姨,添加了一點柔情蜜意,改變了關德興、石堅的剛性組合程序。李連傑與關芝琳的剛柔組合,拍了多部《新黃飛鴻》,頗為市場受落,這種好景維持了大約10年,終于被市場淘汰,最后一部李關組合的《黃飛鴻》,混搭西方牛仔戲片段,讓我們目睹它花開荼薇。



文化工業的項目林林總總,電影只是其中一環。流行小說家瓊瑤以《窗外》(1963)成名,接下來絡繹不斷的文化複製有《幸運草》、《煙雨濛濛》……到了1986年才出現疲態。

大家都知道,金庸在《明報》寫武俠小說,乃為勢所迫,當時的《明報》銷路太差。它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份漏掉肯尼迪總統被刺大新聞的報章,其資源之匱乏,可想而知。讀者買《明報》,是為了追看金庸的武俠連載。等到《明報》的銷路上了軌道,金庸騎虎難下,無法不續寫武俠。

詩最有機會魚目混珠

今人研讀金庸的武俠小說,居然用“金學”稱之(相對于研究《紅樓夢》的“紅學”),實在是過譽之詞。金庸的武俠系列,其間雷同的細節,數不勝數;情節犯駁之處,亦不勝枚舉。看“爽”的讀者,當然不會去理會這些。如果我們把這些文化工業產品,置之于廟堂供為“金學”,那對藝術家文化、知識分子文化、嚴肅文化構築的精英文化(如《紅樓夢》研究),顯然是不當的,甚至是不公平的。

國內的文學表現,小說散文的好壞,很難躲得過報章文藝副刊編輯的法眼,只有詩這種文類最有機會魚目混珠。2003年張景雲兄在《有本詩集》的序言裡(頁4),提醒詩人宜乎有精英意識,可謂有先見之明。

“一首詩是冷藏語言的方式,它防止語言腐爛”(A poem is a form of refrigeration that stops language going bad),詩人靜待靈感來訪固然不對,沿襲昔日的創作思路,不思變、不去嘗試新形式,創作猶似骨刺增生是:“不長進”。寫詩絕不能機械式生產,亦不允許自我拷貝。我們不能讓詩創作淪為文化工業的規格式生產。如果詩壇出現偽詩的泡沫,我們應該挺身而出戮破它。如果自己的創作出現自我模仿現象,用你的下一首詩証明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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