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子若
圖：劉潔雲、受訪者提供
“我們永遠不知道現實是夢，抑或夢是現實！或許現實與夢就行走在平行線上。”
與拿督南利依布拉欣相約在絲綢基金會（Sutra Foundation）位于吉隆坡蒂蒂旺沙花園（Taman Titiwangsa）一個宛如花園般的辦公室兼練舞室，置身其中特別有感覺。
拿督南利依布拉欣以襯衫西褲出現，這跟我們在舞台和相片上看到的他是截然不同的。然而，如果不是他掌握了自己的命運，半途轉換了跑道，他也許就是個西裝筆挺的工程師。
他出生于雪蘭莪的“沙爹之城”加影（Kajang），1969年畢業于大馬皇家軍事學院（Royal Military College），隨后，負笈澳洲的西澳大學（University of Western Australia）考取工程學士學位。
看他的教育背景似乎無法估計他的人生大逆轉，但是，人們看不到的是在他成長歲月裡，生活藝術老早在他的內心根深柢固，“我認為，應該遺傳到媽媽的DNA吧！”
他說，母親是個讓孩子自豪的家庭主婦，“她縫得一手漂亮針線活，把家居佈置得充滿生活，還會做出賣相很好的蛋糕。”他覺得，如果媽媽成長在一個有利于她發展的環境，媽媽應該就是一位服裝設計師了！
跟著氣 游走自己的路！
至于他的舞蹈細胞和靈魂是否也源自于媽媽的基因？他快速答說：“每一次有人問起我這個問題，我都會對對方說：我的前生就是一個舞者！”
他察覺自己從小就有藝術細胞，他指出，那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氣”，這通常都與擁有專才抑或是藝術愛好者有關聯。
“這個‘氣’必須通過個人的本性去發揮出來才能被滿足；如果它受到抑鬱，以致一個必須去執行其他任務的話，最終，你會覺得自己的人生不是完美的。”
實踐天賦才華
“當我還是十多歲的少年時，我就領悟到自己必須跟著體內的‘氣’走一條屬于自己的路。”在皇家軍事學院唸書時，他就不斷探索和反問自己，繼續過這樣子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嗎？
當他去到澳洲時，他做了一個重要的抉擇，那就是堅定不移追求真我，直至實現內心深處那個天賜的才華。于是，在西澳大學完成工程學系的第二年，他成為西澳大學唯一一位被推薦進該國頂尖的澳洲芭蕾舞學校（Australian Ballet School）就讀的男舞者。
“之前也學過了擁有獨特美感的馬來舞蹈，然而，我看過世界上最好的所有舞者后，我覺得，通過芭蕾舞的學習我可以更上一層樓。”相對其他的舞蹈，他認為，芭蕾舞擁有更全面的技巧，它可以讓舞者淋漓盡致的駕馭艱難的舞技，這都有助于他后來在印度傳統舞蹈奧迪西舞的學習。
他說，“身體”是舞者最好的工具，而一個好的舞者，需要想方設法去展現體態美，以及身體的藝術。
在芭蕾舞學校就讀兩年后即畢業，他馬上獲得澳洲首席編舞家葛瑞姆墨菲（Graeme Murphy）招攬，成為悉尼舞蹈公司（Sydney Dance Company）的舞者之一，這一待就是7個春夏秋冬過去了。
初聽奧迪西就落淚 古樂撩心弦
拿督南利依布拉欣之所以愛上印度舞蹈，必須追溯回小時候的經歷，他對電視播放的舊印度電影情有獨鐘，而並非寶萊塢式過度渲染暴力的印度戲。
他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在印度古典舞蹈方面的鑽研，擅長南印度舞婆羅多舞蹈（Bharatanatyam Dance），也是東印度古典奧迪西舞蹈（Odissi Dance）的佼佼舞者。
古典高雅的奧迪西舞源自東印度的奧裡薩邦（Orissa），不僅是印度史上傳承兩千多年的最古老舞蹈，更是亞洲各國佛教／印度教宗教藝術中最深邃的美學根源。
他第一次接觸奧迪西音樂是由一名伊朗朋友給他聽，當音樂奏起時，他已經淚如雨下，他知道它完全觸動他的心靈深處了，聽了以后就一觸即發了，“這種感覺非筆墨所能形容的。”
在聽過此種音樂后，1978年，他第一次去到了奧裡薩邦，並且拜了奧迪西大師已故迪峇峇拉塞（Deba Prasad Das）為師。如同其他印度古典藝術一樣，奧迪西這種古老的舞蹈風格，因為失去封建時代的王公侯爵的國家贊助，加上中世紀后受到穆斯林入侵，以18世紀英國殖民政府統治開始式微，到了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此舞蹈藝術僅剩不多演出者。
加工整理 突顯美姿
目前的奧迪西舞形式是20世紀復興后的產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熱心的學者和舞蹈愛好者對此古典針對此地區的寺廟雕刻、繪畫、詩歌、手稿，還有拜訪僅存碩果的表演者，進行全面的研究、整理、重建奧迪西舞，發展出符合正規舞台演出所需要的獨特風格。
拿督南利依布拉欣的師父正是這一輪新風貌的改革先驅者，而他也成了唯一一個非奧裡薩邦道地舞者的繼承者。如今，奧迪西舞已成為印度最受歡迎的古典舞蹈風格。
奧迪西舞是他眼裡最優美的古典舞蹈之一，他一直都在嘗試用自己的經歷和舞蹈技巧，對奧迪西舞蹈進行加工整理，突出這種舞的美。在追尋奧迪西舞終極之美的過程中，他覺得，不是自己選擇了舞蹈，而是舞蹈選擇了他，他于是終其一生都投注奧迪西舞之中。
才華，要發展才有用！
一般上，古典舞蹈與宗教傳統有密不可分的關係，當中，奧迪西舞是發源自奧裡薩邦一帶神殿裡祭神的舞，這種舞本身具有一定的宗教意義，作為一名穆斯林，他卻成功把印度宗教藝術中的舞蹈美學演繹出來。
對他來說，打從愛上藝術那一刻開始，他幼小的心靈就認為藝術是世界大同，全無種族之分，“小時候，爸爸也經常帶我到武吉免登（Bukit Bintang）觀賞華人的大戲。”
他說，所有的藝術都被視為單純地引人入勝，並且具有強大魔力的景象，“不是嗎？在藝術的世界裡，都不是真實的世界。”他坦言，在舞台上表演的舞者，都會進入無我狀態，以專注力進入一個自身意識中的幻想空間。
成功與熱情是並行的！
當我問他，這是否需要一定的想像力，他旋即回說，我們永遠都不知道現實是夢，抑或夢是現實，仿彿現實與夢就是在平行線上的一對。
在不斷追求舞蹈藝術顛峰的長征路上，拿督南利依布拉欣認為，這需要付出極大的熱情與奉獻精神。“你所付出的一切是不能以金錢的回報作為準繩，兩者是無法相結合的。”
他特別借此機會奉勸時下的年輕人，成功與超級熱情永遠是併肩而行的。
他指出，才華是廉價的，每個地方都可以遇見才華，只是才華是否能持續到終點線，才是最重要的。
他明白，在邁向成功的過程有很多阻擾，這些阻擾包括時下的人們都在利用捷徑追求快速成功，“他們都不是在經歷生活，而是一味直抵目標，這是無法成功的。”
至于奉獻或者是獻身的精神，他認為，一個人通過做事，做一件事，還必須深入地做一件事，才可以認識自己，提昇自己。
儘管已經62歲了，拿督南利依布拉欣用一種接近感性的語氣說道：我仍然無法為自己的靈魂、精神下定論，因為它一直都在改變，每一件發生在生活中的事情都會出現不同自我。
偉大舞者，跳到老！
活到今時今日，他的人生哲學很簡單，生活是不會進入靜止狀態的，未來將會去到哪裡，我們無法預先知道，“所以，我都還在尋找這個我，不斷地‘汰舊換新’著自己。”
他形容，自己的一隻腳屬于摩登舞，一隻腳屬于古典舞，他現在依然在追求著兩者的終極點。
他笑言，雖然已經到這個年齡，理應退居幕后，可是邀約紛至沓來，以致他不得不把自己留在舞台，“其實，好多偉大的印度舞者，他們都在舞台上一直跳到老為止。”他不為自己設下退休的期限，也不為了取悅他人而跳，一切只為自己。
如果你想再見到他的舞姿，下個週末與週日，走過世界許多著名音樂舞台的他，將首度進駐雙峰塔的馬來西亞交響樂團（MPO）音樂廳，與共享空間（Dua Space Dance Theatre）合作 呈獻一出浪漫的音樂舞劇“Quintessence”！
擋不了攀登藝術顛峰的決心，停不了的舞步，拿督南利依布拉欣依然用雙腳舞出人生的奇跡，一刻都沒有忘記出發的初衷！
“Quintessence”音樂舞劇
日期：21/6, 8:30pm、22/6, 3pm
地點：馬來西亞交響樂團（MPO）音樂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