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勒:宗教与政治
1990年大选,马哈迪与东姑拉沙里的决战时刻。姑里的46精神党与行动党和伊斯兰党分别结盟,挑战国阵执政权。投票前夕,沙巴团结党突然退出国阵,转而支持姑里,46精神党形势大好。但姑里在沙巴的一场造势集会上,头戴一顶有疑似十字架装饰的卡达山族人传统帽,姑里戴帽的照片登上全国报章头版,震撼马来社会,46精神党兵败如山倒。
姑里头上那顶帽子就算确实有十字架装饰,当然也不能代表什么;但其戴帽的影像被对手用作指控他“背叛伊斯兰”的武器,显示一个历久不衰的道理——在政治斗争里,宗教是一道能藉以挑起恐惧、制造仇恨,进而动员群众、凝聚信徒、攻伐敌人的工具。
这种事,并不仅见于半民主的发展中国家。奥巴马竞选美国总统期间以及中选为总统之后,一些右翼分子就不断通过各种管道发布形形色色的阴谋论,声称奥巴马不是在美国出生,而且是个穆斯林。在奥巴马当了4年总统后的2012年,民调显示仍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共和党保守派选民认为他是穆斯林,整体国民中则有18%也有这种误解。奥巴马甚至必须公开出示自己的出生证明,来强调他确实在美国国土夏威夷出生,而且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基督徒。
划设泾渭分明界线
在即将举行的印尼总统大选,形象清白、富有魅力的民主斗争党候选人佐科威,胜算广被看好,但越接近投票日,佐科威受到的抹黑和攻击也越凶狠毒辣,包括质疑他是华人,而且是基督教徒,导致他本来大幅抛离对手的支持率,目前仅剩个位数的差距。佐科威日前飞往伊斯兰圣地麦加朝圣,被认为是证明自己乃穆斯林的动作,以一举戳破诬指他为基督徒的流言。
姑里、奥巴马和佐科威,其实都是宗教被用作政治斗争武器下的受害者。与种族政治一样,以宗教做旗号的政治斗争模式,其建构认同、形塑理论和组织动员的基本逻辑,就是在“我们”和“他者”之间划设泾渭分明界线,并塑造“我们”对“非我族类”的恐惧乃至憎恨,最终号召“我们”都必须团结在“我”之下。
对奥巴马来说,在美国这个由撒克逊—盎格鲁白人、基督教主导的国度,“黑人”、“穆斯林”当上美国总统,至今仍带有一种政治不正确的隐义。至于姑里和佐科威的个案也浅显得很,在这片由大马来族、伊斯兰占据主导地位的区域,“华人”、“基督徒”等身分与符号,仍被许多极端种族、宗教分子视为政治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