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兄弟（三之一）

文：雅蒙

這個住宅區地段幽靜，屋子都是雙層半獨立式樓宇，顯示這裡的居民經濟能力大都充裕。午夜，嬰兒啼哭聲格外宏亮，把附近好夢正酣的鄰居都驚醒了。

與嬰兒這家緊貼毗鄰的男子因為明早需要好精神去談一筆大生意，無故被嬰兒哭聲吵醒就對妻子發脾氣說：“隔壁那個女子搞什么鬼，幾個夜晚了都讓嬰兒這樣啼哭，也不哄哄他，不要兒子就不要生。沒有老公就不要生。”

左鄰右里都知道剛剛生下一名男嬰的藍小姐，是一個男人的情婦。洋樓是這個男子買給她的，平時這位藍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雖然總是笑且迎人，但這裡的主婦有一個隱形的“大婆俱樂部”，知道她是“狐狸精”后對她是愛理不理的，久了這位藍小姐也明白，出入總是低著頭。但男人背地裡都說藍小姐美麗是其次，骨子裡的女人味會叫男人酥了半邊身體。

然后半年前，那個駕著名貴轎車的男人不再出現，藍小姐的肚皮卻一天一天大了，明顯是懷孕了，明顯是被男人遺棄了。

被男嬰啼哭聲驚醒的鄰居男人罵道：“男人都不要她了，還生下這個孩子幹什么，分明是要勒索對方，這只有更令那個男人討厭生氣。”他的妻子說：“聽她家的傭人形容，這位藍小姐可能患上了產后憂鬱症，聽說出院至今不僅沒有抱過兒子，連看也不看一眼。”

這時嬰兒不知發生什么事，更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鄰居男人吃驚說：“她不是虐待這個嬰兒吧？你說她有產后憂鬱症，不是要把嬰兒弄死吧？要不要報警呢？”這時他們聽到隔鄰隱約傳來藍小姐的驚呼聲：“寶貝，你沒事吧，媽媽不好，沒有好好看住你。”然后就是聽到她在哄孩子：“寶寶乖，寶寶不要哭，媽媽疼你，你是媽媽的小寶貝……”

再聽不到男嬰啼哭

從此再也聽不到男嬰午夜啼哭，鄰居都鬆了一口氣。主婦們低聲談論：“大概是憂鬱症好了，這種病嘛，都是突然來突然去的，聽她家傭人說，她現在疼這個兒子疼得不得了，一天到晚抱著不肯放下。”

沒有人知道那一晚凶險萬分的事，男嬰差一點沒命了。

那一晚一直懨懨欲睡的藍小姐突然從床上坐起來，她厭惡的盯著對面嬰兒床上啼哭不休的兒子。心裡充滿了恨意：我討厭你討厭你，你為什么不自己死掉呢。你哭！哭哭哭！你令我煩死了，我不知道要拿你怎么辦！我先弄死你，然后我自己自殺，這樣我們大家都乾淨，誰也不欠誰了。

藍小姐站起身來，她自己也一直沒有吃飽，當她衝向嬰兒床時，腳步太急腳下的繡花拖鞋一滑，她跌個四腳朝天，頭顱狠狠的敲擊硬地，猛痛攻心只覺眼前金星亂舞然后一黑，她很快被嬰兒的哭聲驚醒，心底突然明亮：兒子兒子，他為什么哭得這樣，他不是生病吧，還是肚子餓得太厲害。她急急爬起來手忙腳亂的抱起男嬰急急哄慰。

她抱著兒子在床沿坐下，解開胸襟搓搓幾下，嬰兒自然的尋找到食物來源，餓壞了他狠狠的吸吮母親的乳汁，他不再哭了，他自然感覺到母親愛他，他飽了，心滿意足在母親溫暖胸懷裡安睡。

沒人知道她去哪裡

藍小姐也感覺到心寧一片平靜，她同樣心滿意足的望著兒子漂亮的小臉龐，當兒子吸吮著乳汁時，她感覺心頭的悸動，感覺到母子一條心，她感覺到自己愛兒子愛不完愛不盡。她心裡說：兒子，我不該報復而生下你，但我一定不讓你吃苦。我要你幸福。人家不要我們母子，我們母子就要活得更好。兒子你要永遠記得：活得比敵人好，就是最好的報復。我們母子一齊爭氣活得比他們更好。

也許是命運之神垂憐這名男嬰，也許命運之神同情藍小姐，剛才就在她對嬰兒動殺機時，她狠狠摔了一跤傷了頭顱，她喪失了最近一個月的記憶，一個可怕令她得到憂鬱症的記憶。忘了最近這一個月的記憶，令她如大夢初醒；為了兒子，我要好好活下去。

她決定重新開始，最好是到一個地方開始新生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更沒有人知道她過去的地方。很快她把這間洋樓賣掉。沒有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34年過去了，更少人記得這位藍小姐與她的男嬰了。

這一年胡澤峰愈來愈不快樂。今年70歲的胡澤峰向來都精神爍爍，腰板仍挺直如鐵槍，看不出一絲老態，但自上個月老伴醫院動手術后，雖然平安無事，但他彷彿添上無限心事。這天他又在想起這些不解的舊事，越想越煩躁，不由得低聲歎息。剛好被他最寵愛的兒子胡晴虎聽到了，關懷的問：“老爸，你什么事不快樂，說出讓兒子分憂。”

與平時一樣，他一看到這位心頭最愛的兒子就會露出慈愛的笑容：“我是不快樂，但這件事你幫不了忙。”他沒有說的是：這件事與你有關，就是因為你，我上個月才知道令我一件震驚莫名的事。

胡晴虎微笑：“爸，我早猜到你不快樂，所以一直留意，我找到一位顏凡先生，他專門為不快樂的人解決不快樂的事。據說他本事高強，我陪你一齊去找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