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帶與阿公
■張羽洹
“我大字型躺在床上，對著手機揚聲器播出的虛幻的媽媽的聲音。一把讓人熟悉又有安全感的聲音。”
第二天。
我嘟著嘴，紅著臉看著眼前的爺爺一邊幫我綁著領帶，一邊解釋綁的方法。
“就是這樣，然后繞去后面一圈……你啊，還跟硬撐自己會綁領帶，其實根本就不會嘛哈哈哈，”阿公用鄙視的眼神望著我。
“你……！明天我自己綁給你看！不睬你了！”我在鏡子前照了照，然后便聽到巴士即將抵達的『轟隆隆』聲。
“我去學校啦！”我拿起沙發上的書包就跑出家門，上學去了。
“呵呵呵，這孫子，真淘氣。我還能，看著他長大多少年呢？”阿公靠著鐵門，望著藍色的天空沉思。
第三天。“你怎么還是不會綁啊？昨天不是說會的嗎？”阿公搖搖頭。
第四天。“阿公，好，我承認啦！我還是不會綁！快來教我啦！”
第五天。“你到底要我教幾次才學會啊？”阿公搖搖頭。
第二個星期。“阿公，我忘記啦！快點教我對一次啦！巴士要到了！”
第三個星期。“不錯啦，有進步了。可是還是綁得歪歪的。”阿公，還是搖搖頭。
一個月。“哈哈哈！我終于會啦！你看！這是我自己綁的哦！美不美？”我嘻嘻地看著阿公。
他還是搖搖頭，但是嘴角上的笑容，讓我開心了一整天。
幾個月后。
“阿公，我回來了！”一踏入家門，整間屋子再次徘徊著我的聲音。我把書包丟在沙發上，奔向飯桌。
“今天又有什么事情報告啦？”阿公幫我盛飯。
“我已經是實習學長了啦哈哈！”想起今天早上副主席宣佈誰可以當上見習學長的時候我的心臟幾乎就快停止了！
“哦？恭喜哦，做了學長之后功課也要顧好哦，”阿公捧著飯從廚房裡走出來。
“放心啦，功課對我來說不是問題!”我神采飛揚地答道。
“你啊，就別那么自大了，上個月不是有一個人說自己會綁領帶結果還要我教他教了兩個星期的嗎？”阿公哈哈哈地射中我的靶心。
“那……那是因為我給你機會表現自己啊！”我才不認輸呢！
下午，整間屋子還是徘徊著子孫倆的吵鬧聲。
***
晚上。
“喂，媽，告訴你哦！我當上了實習學長了！”我大字型躺在床上，對著手機揚聲器播出的虛幻的媽媽的聲音。一把讓人熟悉又有安全感的聲音。
“是嗎？哈哈恭喜哦……可是……”媽媽的聲音漸小。
“啊？什么啊媽媽？”我問道。
“其實……這個月我和你爸爸負責的案件已經完成了。我們打算把你接回城市去住，因為我們覺得孩子還是爸媽來照顧比較好。而且城市的學校設施比起鄉村來得好，還有你爺爺也老了，讓他一直照顧你他會很累的……”
接下來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進。
眼淚已經蒙了我雙眼。
我，捨不得這裡的一切。
我呆呆地看著那條深藍色領帶。
沒錯，我現在已經被爸媽接回城市去住了。
而且已經半年了。
漸漸地，我對綁領帶的方法已經逐漸生疏了。
對了，我竟然忘了把這條領帶還給學校。不過也算了，就當做我曾經在鄉村住過的證明和紀念吧。劉星也在面書的聊天室告訴我沒有人注意到這件事。
不過，我還是忘不了阿公。。那個喜歡處處跟我作對，但是卻不會承認有多么愛我的阿公。
但是，我還得等多久，才能夠見到他啊？……
“你們城市真的烏煙瘴氣的，讓人好難呼吸啊。”
我睜開雙眼。
“到這裡來竟然要花八個小時，坐得我腰酸背痛啊……”
我的嘴巴微微張開。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們特地接我來這邊住是為了什么啦。”
我的手緊抓著那條深藍色領帶。
“那小子在哪裡啊？多久沒見到他了。”
我衝出房門。
“阿公，快點教我綁領帶啦！”
（二之二；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