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三地三種的士司機

在北京打的(搭德士),是生老病死以外人生第五苦。

首先是等,若有人平素幸福得不知等滋味,往那裏試試攔一部的士,就知味道了。即使讓攔住了,他們也像在京城自駕遊似的,不大願意讓客人佔領車廂,損了他們的自由。好不容易得償所願,司機大多怨氣十足,控訴永恆的塞車,車廂狹窄,怨氣逼人,但他們都叫司機做師傅,我們做徒弟的也不敢抱怨什么。

在台北打的,是聽故事的好時辰,全程保證無冷場,途程再長,也不知時日過。好多年前他們流行講時政,這幾年下來,先講解你到達目的地的路線圖,怎樣走就不用繞道,怎樣又可以避開瓶頸地帶,語氣中有種敬業所以專業的小傲氣。有次,一上車,司機就主動報備,之前他見沒客人,就待在旁邊那公園裏看一個由古早水管搞的裝置藝術,手指著車外一水井,說是清朝留下的建設,說完了,我們的士還沒正式開動。

啟程了,開始自報家門,從前是開茶葉店的,現在開車,但是個業余台灣發展史愛好者。台北的湖水,是從海水變成現在的淡水、開發台北市時還挖出了許多巨大的蚌、日本人就發展到這裏,然后往東就是國民政府的建設……再說下去,就要說到他跟台北市的前世今生了。

在香港坐的士,是竊聽風雲的無限續集,許多司機全程忙著跟同業以及同聲氣的同道,展開電話會議,急促零碎,很難聽完整。我見過最誇張的一次,駕駛盤上供奉了八部手機,另加對講器,堪稱最不甘沉默最樂于發聲。

的士司機最大的苦事,莫過于苦悶,所以有聲勝無聲。而以上印象所得,不同地方的士司機的不同習性,其實值得研究研究,這現象行程背后的原因,社會學家別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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