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見聞.周末架勢堂 在他人戲中 遇見別人遇見自己
特約:子若
攝影:李志強
弘光科技大學表達藝術治療教師梁翠梅博士
此時此刻,人與人之間真正需要一種真誠的同理心,尊重的傾聽態度,讓大家有能力理解他人主觀世界的溝通方式。
為此,“Playback Theatre”出現了!在這個舞台裡,人們見證一場即興的真實人生。
不管是在別人的故事看見自己,還是自己的故事與他人發生了連接,我們發現每一場生命的故事裡都存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短暫進入與走出不同的故事,往往是一次深沉故事的旅行。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命故事,每個故事都值得被表達、被聆聽、被尊重、被關懷,以及被真誠地回饋。
提供愛與分享的平台
這就是“Playback Theatre”的基本原則,今天,弘光科技大學表達藝術治療教師梁翠梅博士做客《架勢堂》,就是要與讀者們分享中文翻譯為“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真道理。
她指出,“一人一故事劇場”由美國劇作家喬納森富士(Jonathan Fox)和友人于1975年發起的一種即興演出方式,到了70年代,這種演出形式在美國實驗劇場運動中得以興起。
此劇場形式結合了劇場、心理劇與原住民族集體聚會的儀式與精神,其用意充滿善意,旨在能在現代社會中提共一種愛、分享、平等與尊重的藝術領域,進而成為社會改革的力量。
這種近40年歷史且獨特有趣的戲劇形式,目前已經廣泛流行于世界各地,迄今有五十多個國家成立一人一故事的劇團,並且不斷擴展中。
在華語地區,一人一故事劇場在十多年前分別進入香港和台灣,10年前,它也進入了中國社群工作者的視野。至于大馬,它在不久前獲得梁翠梅老師在此間主持“一人一故事劇場”工作坊,目前正處于播種的階段,並期待這個劇團能在不久的未來萌芽成長,形成一道清新的社群文化風景線。
故事重演 為自己發言
作為咨商與輔導博士,梁翠梅老師長期以來鑽研並推動表達藝術治療,亦是弘光科技大學的多元輔助療法教師,著有《藝術治療──身心靈合一之道》,她也是弘光一人一故事劇場帶領人。
在接受訪問時,她透露,“傳統的心理咨商存在太多的眼淚和鼻涕,人能夠活在當下是很重要的。”在三年前的一個偶然機會下,她接觸到台灣正興起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以后,才發現它的好。
英文“Play back”,即是回放或倒帶,在這裡的意義是將故事重演,按照它的發起人喬納森富士的說法,就是要讓每個人為自己發言。
梁老師指出,人透過成為一個觀眾去回看自己的故事,它有一種抽離的效果,可以把自己和自己的生命暫時分開,與此同時,它又得到許多人的見證,使得自己的故事得以被看見,又或者獲得觀眾們不斷融入哀傷、心酸、快樂等情緒。
這是一份相互分享的珍貴禮物,在這個劇場裡,每個人的故事受到尊重與包容,所有參與者也能充分體驗真實生命經驗交會的感動。
在這個過程中,她最大的體會是聆聽,她直言,一定要學會聽得懂別人的故事!每個人都有故事可說,也有被聆聽的需要,那是因為我們深信每個人的生命故事有無可取代的價值。
觀眾提供故事
演員即興表演
梁翠梅老師隨后向我們介紹了這個劇場演出的形式,她指出,這是一個小眾傳統的劇團,只要有五至七人就可成團,劇中的角色有主持人、樂師、演員和觀眾。
若是劇團合作慣的成員,這些角色也可以臨時調動,或者演員臨時少一兩個都不成問題。
她表示,“一人一故事劇場”是一種即興交互式的民眾劇場,演員沒有事前編好的劇本,劇本是由在現場觀賞的觀眾提供故事,內容一定是觀眾自身的感受或故事。
分享故事 同理接納
在主持人穿針引線下,作為演員和樂師的馬上運用簡單有系統的表演形式,以形體動作、音樂或戲劇等形式,演繹出觀眾所分享的故事。
“每個故事的分享者心中,可能存在安全感匱乏,以致無法完全分享個人的故事。所以,一開始時,我們會借由生活中普羅大眾面對塞車、天氣轉變等心情小故事,通過流動塑像(fluid sculpture,運用身體的雕塑不斷的流動,來演繹說故事)和轉型塑像(transformation,每一個演員同時演繹說故事者由一個心情轉入另一個心情的想法或感受,由兩個流動雕塑所組成)進行演繹,以破除個別觀眾的心理障礙。”
隨后,當大家開始試著去分享彼此的故事,並把演出回送給說故事的人和所有觀眾時,彼此不單止遇上了,而且連在一起,“這種通過藝術表演方式而著重傾聽、同理、接納、轉化與鏡照的情況,與過去語言上的做法是完全不一樣的。”
信任的滋味:勇敢說出傷痛
梁翠梅說,在演出過程中,不需要任何道具化妝,只需要椅子、布和樂器,舞台旁有一個直立架子,上面掛著不同顏色、不同布質的布條,這布條扮演舉足輕重的作用。
“重的布、輕的布、紅色的布、藍色的布都代表不同的情緒象征,黑色的輕紗布可以表達幽鬱且迷茫的心情,這個動作旨在讓布條替我們說話,以布來統理我們的情緒。”
即興音樂演出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中的另一個重要元素,“其實,樂師是擔任副主持人的角色,他會用很簡單的樂器來統理故事分享者的哀樂、悲歡、驚恐、害怕等跌宕起伏的情緒。”
在音樂起落之間,不同人的生命故事在開始與結束、在流轉,當一個小時過去之后,觀眾其實走進了不同人們的生命故事裡頭。
從這些體驗中,我們才發現每個人的故事都大同小異,但,不是每個人都勇敢說出自己的故事,往往彼此都擁抱著同樣的悲傷入夢,再從同樣的悲傷中甦醒。
一旦有人敢敢地把悲傷說出口,大家都很容易的感同身受,開始為別人也為自己掉眼淚,在宣泄的過程中產生了療癒的效果,“這是一種信任的滋味。”
在人與群體互動的分享過程,彼此同時發現自己活在當下的內心世界,以及與社群之間產生了聯繫。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意識到,當自己把故事說出來以后,不會被分析、不會被解釋、不會被批評,甚至不會被治療。”
所以,劇場裡的故事分享者都覺得自己很安全,再不堪回首的故事亦能得到瞭解、支持、陪伴,其余觀眾也很樂于當個生命故事的見證人,“彼此都是無條件的接受,接受每個人的狀態。”
百分百聆聽對方心聲
作為一個心理師,梁翠梅老師以為自己最懂得的就是傾聽,在接觸一人一故事劇場之后,她才發現自己仍然有所缺乏。
“在聆聽別人的故事后,過去的我都抱持著要把對方引領到心理健康階段的心態。”她直言,那個時候的她,並沒有做到無條件的去接受別人。
在進入到一人一故事劇場時,這位博學的老師也不得不學習把“我”丟在世界的盡頭,“選擇不選擇性的傾聽。”
增強接納異己能力
她說,故事分享者的生活價值觀可能跟自己的完全並不一樣,哪怕對方是網絡沉迷者或是外遇介入者,可她都必須百分百的傾聽對方的故事,
“日積月累下來,我被溶化了。”她從中學到接納異己的能力增強了。
她認為,當一個被社會約定俗成認定為“失敗者”的人,願意把自己的糟糕或是不堪的經歷與人作分享時,“其實,對方給了一份禮物,那份禮物就叫作‘勇氣’。”所以,每個故事都可以帶給她感動,最終甚至會讓她給予對方肯定。
除此之外,從分享故事到表達故事,又是另一個層次的成長,“身體是一個載體,把人們的情緒通過肢體語言來進行表達。”
“這種結合了心理劇、部落聚會以及劇場的儀式與精神,提供愛、分享、平等與尊重的藝術氛圍,讓生命的存在得以相互見證。”
“這樣的團練不只可以釋放內在壓力,還可以催化自我覺察、增進團隊情誼、減少孤獨與疏離感,對于個人成長和人際關係都大有幫助。”
對她來說,一人一故事劇場最重要的儀式就是歸零,用眼神向說故事人致意,用即興表演回贈故事分享者一份真誠的禮物,並在觀眾與分享者之間築起一道交流的橋樑。
當下了,當下斷。劇場結束后,沒有人會帶著別人的情緒離去,僅僅是讓生命的故事重現深度,重拾尊嚴,讓故事本身說話,讓說、聽、演與觀看的人都能從中得到靈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