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再見（二之二）

文：金鈴木

小如按著被刺中的腹部，臉色發白，痛苦地倒在血泊中。“小如！”維禮心如刀割，不顧手臂上的刀傷，抱起小如去取車，火速往醫院駛去。

醫生馬上為小如動手術急救，維禮在手術室外憂心忡忡。走廊盡頭處，黑衣人像一尊雕像似地鼎立著。維禮又急又怒，向前奔去。黑衣人像一陣風飄了出去，把維禮引到一棵大樹下。夜色籠罩著大地，在這個沒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益發讓人感覺迷離。

“你不是要帶我走嗎？好，我跟你走，只要小如沒事，我馬上跟你走！”維禮氣極敗壞。

黑衣人冷笑：“是你對她說了再見，她才會離開你，我無能為力，我早已警告過你。”

維禮大喝一聲，向前一撲，想把黑衣人捉住，卻從他身軀直接穿過。維禮背脊一陣涼：“你……是人是鬼？”

黑衣人一陣沉默，才緩緩地問維禮：“哥，你已經忘記我了嗎？”

“什么？”維禮一怔。四周突然旋轉，眼前出現一團光影……在綠油油的公園裡，三歲的雙胞胎兄弟你追我逐，嘻嘻哈哈，快樂的氣氛彌漫了整個公園。兩兄弟玩起捉迷藏，哥哥找不到弟弟。“弟，快出來，再不出來，哥哥就一個人先回家啦！再見！再見！”哥哥獨自跑開了。弟弟從草叢后跑出來，不見哥哥，急忙大叫：“哥，不要丟下我。”跑著跑著，弟弟失足墜下橋，從此兩兄弟陰陽相隔。

兄弟陰陽相隔

光影漸漸消失了。維禮望著黑衣人，仿如隔世，他熱淚盈眶，哽咽難言：“你是維義？讓哥哥好好看看你。”黑衣人退后一步說：“哥，你碰不到我，我不是什么黑天使，我只是一縷幽靈。當年你和我說一聲再見后，我們就再也見不到面了，我一直耿耿于懷，死后化為幽靈，如影隨形地跟著你，所以你的事情，我瞭若指掌。”

“弟，我並沒有忘記你。父母把我們寄養在外婆家后就不知所終，外婆去世后，舅舅收留我，舅媽一直都不喜歡我，認為我是不祥人，父母遺棄我，弟弟和外婆相繼離開我。如果你和我一起長大，我的童年和少年時期就不會那么孤單。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對我下詛咒？每五年，凡是我說再見的對象，都離我而去，包括外婆、曉民、麗平和歐先生的家人。”

“哥，對不起我欺騙了你。其實，根本就沒有什么五年一劫，不能說再見的禁忌也並不存在。”

維禮錯愕地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心結隨風飄散

“巧合，一切都是巧合。外婆和歐老先生都已年屆古稀，他們走的時候，家人為他們辦的是笑喪。曉民和麗平都尚在人間。曉民當年被人肉販子拐走，后來警方瓦解了人肉販子集團，救出曉民。他已經安全回到家人的身邊。至于麗平，她患病休學了兩年，之后重回校園，過著一般少女的寫意生活。”黑衣人的聲音，聽起來像回音，在耳邊飄蕩。

“所以，他們的事故，都無關我的一聲再見？”

“對，這全都是他們的宿命。命中注定的事，又豈是你一句再見就能輕易改變的呢？”

維禮突然想起當下最重要的事，不禁大叫：“小如呢？她會不會有事？”

黑衣人說：“哥，我很羡慕你，她為了你，連命都不要。即使真的有詛咒，也讓她用自己的鮮血化解了。我曾說自己是你的守護天使，其實她才是你真正的守護者，你要好好珍惜她。你放心吧，她還要守護你一輩子，她不會有大礙。”

維禮放下心頭大石。黑衣人續說：“哥，這一次，我真的要和你說再見了。我們以后再也不能見面了。”

“弟，你要去哪裡？我們兩兄弟分開了這么久。我真的很難想像，這些年你是怎么過的？我有好多話想要對你說。”維禮百般不捨。

“哥，你不必為我操心，我已在這世間流浪了二十多年，我也厭倦了。如今對你說了真話，你的心結終于解開，總算可以釋懷了，我也放下了我一直以來的執著。當年我失足丟命，也是我的宿命。我會去幽靈應該去的地方。再見了，哥。”黑衣人慢慢向后退去，身影漸漸模糊，直到消失在維禮面前。

“弟，再見。”維禮沒料到，再度說再見，是這樣的局面。糾纏了多年的心結，終于可以化作一縷輕煙，隨風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