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與地獄（三之一）

文：雅蒙

更有人譏笑說：高智麗過的不是人的日子，她是一隻做到死的工蜂。她的生活路線是一條一成不變的直線－－住宅到公司、公司回住宅。每一日如是。

高智麗對這些閒話一笑置之，她對閨蜜說：“工作是我的興趣，賺錢是我的愛好。”

也有人暗地裡議論：高小姐是不是蕾絲邊不喜歡男人。高智麗歎息：“午夜夢迴時，不知多渴望一對有力的男性鐵臂緊緊的擁抱我熱情的愛我。我那裡會是蕾絲邊，我簡直就是色情狂。”閨蜜笑說：“那就去找呀，你就像你的芳名一樣智慧與美麗具一身，羨煞死人。”高智麗再歎息：“我沒有時間。找愛侶要時間，維持愛情更需要時間，我真的沒有時間。”她微笑說：“但我計劃再等兩年，我卅八歲那年一定要找個愛人結婚。”

那是去年的事，去年她卅六歲。現在高智麗明白人生不是一切事都可以由自己規劃好的，那怕自己非常得本事。

上個月她去做了常年醫藥檢查，一個星期后接到醫生電話，要她再拍幾張Ｘ光照。高智麗心裡已經有點陰影了，去到時竟然是由專科醫生做了最詳細的檢驗，她更心裡發毛：這不是好事。幾天后醫生要她來聽取報告，更建議：最好能與伴侶一齊來。

高智麗沒有伴侶，正如人們說的她一無所有。她身邊連家人也沒有，都移民外國了。

智麗得了子宮癌

醫生冷靜的說她得了子宮癌，已經開始擴散了，要馬上動手術，而且實話實說的告訴她：只有六十巴仙治療機會。高智麗冷靜的問：“那另外的四十巴仙可以在其他地方找到嗎？“醫生專業說：“也許可以，你很幸運，現在醫藥科非常發達，尤其是在Ａ國，他們前兩年就啟用了納米科學技術創造了的最先進的手術儀器。只是手術費很昂貴，需要這個數目。”

閨蜜看到了數目的巨大也咋舌，高智麗還苦中作樂的笑說：“這總算證明人的生命真是無價之寶，而且我的生命不便宜。”更自我嘲諷：“幸好一無所有的我在銀行的存款數目有許多個零足夠應付。”

她心裡不無淒涼：努力工作賺這許多錢，原來為的是可以付這筆醫藥費，不是與採得百花釀蜜后，一場歡喜一場空一樣嗎。

這時她的病症還沒有發作，精神很好，閨蜜為她餞行，是在一個花園式的露天餐廳。她不由自主的訴苦：“醫生說我不難生育了。”閨蜜安慰她：“反正你不想生孩子，再說誰需要這些折磨人的小魔頭。女人短暫的青春年華就是給他們搾乾的。”高智麗小聲說：“不想生與不能生是兩回事，就像不想買這件珠寶與買不起是兩件事。”

眾人祝酒后，高智麗要致謝大家：“你們都知道我是個做任何事都有計劃的人，我當然希望能容光煥發的回來，也要預防不能回來，所以把身后事拜託你們，不要找什么凡夫俗子來唸經打齋什么的，我不信這一套，直接把我火葬骨灰撒入大海高山。你們到時再聚餐一次，想念我的好處就行了。”

沒見到主治醫生

就在這時突然烏黑一片，停電了。閨蜜們心有疙瘩：這不會是不好的預兆吧。高智麗卻坦然說：“也許是好事，停電但我們恰好是在露天花園裡用餐不會悶熱，菜式都上了，只差甜品。”侍者急急點上蠟燭，高智麗笑說：“氣氛多浪漫，這就是我一直缺乏的，我覺得老天在暗示我，我會得到我現在沒有的，英俊雄健性感的伴侶，熱情如火的愛情。一大堆－－”她說不下去，大家都明白是－－孩子，不想她傷神不約而同即刻舉杯：“祝你心想事成。”

高智麗幾天后飛美國，下機立即前往醫院。她發現這家大學醫院雖然收費不少，但外表不豪華，只是極龐大充滿古老學術氣派，每一位職員都很專業，細心照料她，護士還幽默的說：“我們這裡不貴，你治好了我們才收完全部費用。”也是真的，他們隨時做虧本生意。

唯一令高智麗不滿的就是從頭到尾，她沒有見到主治醫生，她見到都是他的手下，不過都是醫生。護士輕聲說：“大醫生很忙，有許多手術，但你的檢查紀錄他全部都仔細看過。你醒來后會見到他。”又說笑：“醫生長得非常好看，不要為他神魂顛喲。我們私下都說笑，醫生應該去當電影明星，當我們女性的夢中情人更適合。拯救寂寞女子的靈魂。哈哈。”高智麗也小湊興說：“希望他長得像湯告魯斯。”護士笑瞇瞇說：“你太幸運了，就是像湯告魯斯，還比他多出七寸。”高智麗笑，護士故意一本正經說：“看你黃得這樣，我是說醫生比明星湯高出七寸。”

高智麗一直以為醫生姓賀，護士也沒有糾正醫生姓氏是“黑”。她明白華人病患對黑色有忌諱。

進入手術室高智麗已經注射了麻醉藥了，這時黑醫生才進來，他微笑望著高智麗：“不必擔心，一切會好起來的。”但這時麻醉藥起了作用，高智麗只見到一個朦朧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高智麗被人輕輕喚醒，她見到的一個令人安心舒服的迷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