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子若
圖: 盧淑敏、大馬慈濟提供
這個晚間音樂會裡,他為現場所有出席者帶來了一場純人聲的音樂饗宴,他所率領的A Cappella人聲樂團VOX玩聲樂團,讓在場所有人看得既驚喜又興奮。
“玩聲樂團”是一個在沒有任何樂器伴奏之下,單純用人聲合唱的形式,“唱出”各種樂器的節奏和旋律,呈獻的曲目從經典的民謠到流行歌曲,語言從中文、英文到廣東、福建和客家歌曲,首首經典歌曲的重編,帶給人們的不只是活力與魅力,更是音樂的生命力!
現場觀眾裡頭,有中年父母牽著小孩的手而來,有大孩子拖著年邁父母的手進場,這天夜裡,他們彼此似乎都到了共同的音樂語言,一起High翻天,也一同拍爛了手掌!
當晚見識過玩聲樂團非一般歌唱功力之后,我想,大家在6個大男生身上看到了實力的展現,同時也看到他們把認真發揮得淋漓盡致。憑著這一點,我們有理由相信這是李壽全音樂旅途上另一個代表傑作。
除了實力,還要努力
常言道:成功就是在對的時間做對的事情,從潘越雲、蘇芮、王傑、王力宏等,到今時今日的玩聲樂團,李壽全老師又如何每一次在對的時間打造對的歌手、對的音樂形式呢?
他直接搖頭說不知道,但是,他一直都抱持同一個信念:我希望自己當下製作的中文音樂形式是市場上欠缺的,我要把新的元素融入市場!
他深明“紅”不能複製的道理,所以,他拒絕重複,不隨波逐流,這就是他每一次都採以“創新”原則,讓自己的音樂路得以持續下去。過去大紅大紫的個案,都證明了他的明智之舉。A Cappella樂團在西方音樂世界早已出現過,而他當初替民歌歌手王海玲製作專輯時,裡頭就有一首曲子《當你生日》,就是以A Cappella和聲的形式呈獻。
“玩聲樂團”則是純人聲的樂團,他們的音樂也大量融入了現代感,在“玩聲樂團”這個個案裡,他同樣充滿期待!
與這個樂團的部分成員不期而遇,是聆聽了他們用純人聲演繹他的傑作《一樣的月光》,從此留下深刻印象。與他們接觸后,他腦海浮現的是,任何耳熟能詳的歌曲都可以用這種形式去重編、重唱,為這個處于不明朗化時期的中文音樂市場添加幾許可能性。
在經過篩選后,李壽全為這個團體物色了當前最適合的6個成員,由于是6個人的樂團,他認為,除了歌唱實力以外,這個樂團還需要長時間的磨合,以培養默契與和調度。
誠心誠意,把事做好
“任何好的音樂都需要經過一番努力,絕對不能夠憑著得天獨厚的實力去搜刮名成利就,從而忽略要努力地付出。”所以,他希望通過“玩聲樂團”讓人們領悟,除了實力,努力可以有更好的表現。
迄今,他個人看到這個團體為社會帶來正面的啟發,“台灣的學校都愛找他們去表演,校長和老師都被他們的實力與認真感動。”這也讓他再次印證了把事情做好,誠心誠意是必要的條件。
在為這個純人聲樂團打造首張專輯《巧克力》時,李壽全不只是在音樂製作上放心思,連同專輯的封套也精心設計,更把專輯售價定位在人人買得起的價位上,這是對有心購買正版專輯歌迷的尊重。
家,就是心裡頭
從七十年代的“天才搖滾音樂屋”到叱吒風雲的民歌時代,以及流行音樂的巔峰,李壽全的音樂人生比別人都不一樣,不僅跨越時代,更跨越各種音樂類型。
這位在音樂世界裡如魚得水的“王牌製作人”,三年前,在因緣巧合之下,開始為慈濟創作佛樂,再一次讓人看到他為生命和音樂尋找突破的能力。
是以,問及他如何拿捏流行的通俗與佛界的肅穆時,他認為,兩方面是沒有衝突的,並從容自如地說:“我可是把佛樂做得有流行音樂的水準,也把流行音樂做得有佛教的精神。”當然,他也採用音樂劇的方式去推廣關愛與關懷世界的心,“這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搖滾音樂向來擁有濃厚的批判性與社會關懷色彩,擅長製作搖滾音樂的李壽全,參與關懷社會的公益音樂早有記錄。在1985年,他參與了人儘皆知公益單曲《明天會更好》的作詞,后來又在1996年,因著名動物保育人士珍古德(Jane Goodall)首次訪台灣,而製作了《大地的窗口》。近年來,他則是為慈濟基金會創作社會關懷歌曲。
從他手中接過“2013年李壽全自選集(非賣品)”,迫不及待聽了無數遍。在這張專輯裡頭,我們再一次聽到他的歌聲,也再一次見證他在音樂的游刃有余。
此自選集以《回家的路》(作詞:武雄、作曲:李壽全、編曲:李子恆/李壽全/陳飛午)作為開場。這是李壽全之妻于2012年去世后,他譜的一首曲子,並且由他親自唱出。
一闕情歌悼亡妻
儘管其妻非音樂人,當他憶起亡妻時,靜靜地說走在音樂的路上,她一直都是很善解人意的伴侶,也是他音樂創作的最重要聆聽者。
所以,他用了一如既往的沉穩安靜又豐富的聲音,去詮譯這樣的歌詞:
“如果可以給你一隻翅膀/到我心裡飛/讓我和你緊緊相隨/如果可以讓你放下疲憊/到我夢裡睡/我會輕輕的擦干你的淚/到我心裡飛/到我夢裡睡”
聽到最后,每個有同感的人都會默默地流下兩行淚;他和他的歌讓人們在面對人世間的死別時,不會有撕心裂肺的悲情,而是一種內斂且刻骨的傷痛,一個人守著兩個人的情感。
故事到永久,而這個故事的“家”就是“心”裡頭。于是乎,“家”的命題因此成了聽這首歌的人們,最常討論的議題之一。
搖滾離不開對世界的愛
當生命走向不同的方向,李壽全聲稱,自己反而多了接觸不同生命故事的管道,豐富了他創作的題材與視野,此時,他以《永遠的紅溪河》作為例子。
“在西方世界,這條河流是一個可以編寫出很棒的搖滾歌曲的題材。”這首歌他包辦詞、曲部分,同時用了他最擅長的敘事唱法,向人們講述印尼耶加達紅溪河(Kali Angke)重生的故事。
他從1976年寫到2002年,唱出紅溪河從寧靜進入憤怒、哭泣的時代,再恢復為清流,讓人們通過他的歌聲,聆聽這條河流如何見證印尼歷史(排華暴動)與環境(大洪災)的重大事跡與變遷。
這首歌之所以橫空而出,主要是他看到慈濟跨國界、跨種族的義助舉動,與印尼政府共同整治紅溪河,傳遞愛無疆界的精神,“作為一個音樂創作人,我們不能一味地憑空設想,而是需要很多真實事件作為激發的條件。”
他指出,搖滾音樂離不開對世界的關愛,對人類的關懷,不同的是,它採用一種較為激昂且抗議的方式去傳遞這種精神,而慈濟則是以行動為先。
所以,當他在為慈濟創作時,會換個溫和方式去表現,“不過,精神面是沒有限制的。”至于文字上的運用則改變不大,因為他向來都非常注重文字的正面性。
世界如此大,故事如此多,換個角度、說法把人事物重新組合,創作的靈感也就源源不斷,這是李壽全一直走到今天仍未言休的原因。
成功條件:就是分享!
人生就這樣走著走著,想不到就走在60歲的關卡之前了,“年輕時,我曾經問過自己可以在錄音室一直待到50歲嗎?”他淡淡地笑著說:“沒想到,現在即將60歲了。”
想當年,第一次進入錄音室時,他只有24歲,當時是為李建複製作《龍的傳人》的專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打從心底說道:今天進入錄音室呼吸的第一口空氣,跟那一年的第一次是沒有分別的。
童年看盡生死滄桑
他一直都很享受錄音室裡開得很冷的冷氣,還有機器散發出的特別味道,“這空氣裡頭,有興奮感和滿滿的熱情!”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可以在裡頭創造出無限的可能。
“製作的成品終究會推出市場,那么,我每一次都會滿心期待市場的反應,不管快樂、悲傷,或者是感動,至少都會對外面的世界有一定的影響力。”
他之所以對待音樂一直維持熱情,源于他願意與人分享的性格,“聽到好的聲音,我會很樂意介紹給身邊的朋友,當年當DJ的時候,也都會播給聽眾聽。”
“在這分享過程中,自己得到了快樂。”他說,當今世上每一個成功者的其中一個秘訣,都離不開分享,哪怕是知識的分享,抑或是創意的分享。
即將告別五十知天命之年,李壽全是抱著怎樣的心態過生活?“其實,不曾認真去想過……”但是,隨著音樂伙伴、知己相繼離世,當中包括陳志遠,他深知無常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
對于死亡這個生命議題,早在6歲的時候,他就大約領略到了生命的無常,“我是早熟的。”童年時期居住在九份的他,對我們說,這個地方是個礦區,礦工們的家都是依山而建,與鄰近的墳墓區僅僅是一線之隔,每當礦災發生時,他就會發現有鄰里同伴的爸爸不再出現了。
“每當雨夜天裡,我總是感覺到自己與墓地的‘他們’一起聽落雨聲,對我而言,彼此的感覺是如此接近。“這個經歷使他年紀小小就開始思考總有一天會離開人世這件事,而在佛教的生死觀裡,也讓修行人坦然面對死亡。”
他知道,總有一天,人走了東西會留下來,最重要的是當有呼吸的能力時,能與多少人分享自己的成果,就盡全力去分享。
平常心看待樂壇變化
自《8又二分之一》的專輯之后,歌迷只看到專注于幕后發展而鮮少亮相于台前的李壽全。
當我們提及此事,向來為人低調的他說,一個成功的藝人需要很大的耐力與勇氣,去面對歌唱事業上的風風雨雨,以及發生在瞬間的起起落落。
他認為,自己的個性比較適合在幕后,自自然然去接受慢慢累積的成果,哪怕是紅與不紅。
音樂旅途走到今天,再加上近年來對生命擁有不同的看法,他坦言,越來越不在意自己做的音樂會有什么結果,也老早明白流行音樂不是一個人可以決定成與敗。
“它取決于大環境的走向和變化,當大眾拒絕你的(音樂)時候,不必難過;當大眾接受你的時候,開心就好了。”
對他來說,少數的知音要比掌聲來得更重要,“他們是真正能瞭解你要傳達的訊息,並且給予實質的回饋,這是在各自主觀意識造成客觀現象的大眾市場裡所無法獲得的。”
此時此刻的李壽全,豁然而豁達,寧靜而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