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址换油棕 发展背后的悲哀(下篇) | 中国报 China Press

遗址换油棕 发展背后的悲哀(下篇)

特约:张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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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2月3日,吉打布秧谷传来了匪夷所思的梦魇:发展商在掩人耳目下,将双溪峇都(Sungai Batu)第十一座布秧谷兴都教陵庙遗址铲平,随着被当地居民揭发,各方挺身抗议之后,州政府才姗姗来迟喊停工。

更惊人的内幕继而爆发,一经查证,方知有关地段早在1993年,由当时国阵执政下的州务大臣奥斯曼亲自批文发展,唯工程一直拖延至2011年,转由伊党执政之后,再次批准发展商重启神手……



埋葬千年的布秧谷文明遗址,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却毫不留情被铲平,教人情何以堪?

说起来,对上一次到访布秧谷,屈指一算,该是小学5年级那年,历史老师把课室搬到户外,进行户外历史教学。今年,适逢开斋节假日,回老家走了一趟考古博物馆和考古遗址,这一回,少了年少无知的雀跃,焦虑更深。

半日迂回在博物馆、再沿着玛莫与新文英大道旁的双溪峇都油棕园,眼前尽是2007年考古学家最新发现,多达三十多个兴都文明的遗址,最早的可追溯到公元3世纪。如此弥足珍贵的遗址,该是全人类文化遗产的瑰宝了吧?可是,从过去到现在,官方仿彿视而不见,连最起码的教科书上,对此文明的说明,严重不足。

没想到,发展商在掩人耳目下,无情地将双溪峇都第十一座布秧谷兴都教陵庙遗址铲平!这一弊端曝光的几天后,现任州务大臣出来浇熄各方的怒火:“被铲平的千年陵庙遗址已经于事无补,可是州政府保证会在原址重建这座陵庙,并确保与原貌的结构一模一样!”

将遗址夷为平地

今天再游布秧谷,站在这一片油棕园前,终于目睹铁证如山的──“遗址换油棕”。

怀着难过的心情,走进布央谷新发现的遗址,现场有一名马来青年利桑(Lisham)在执勤。好奇探问下,始知道:30岁的利桑是槟城理科大学文物考古学院的研究生,他是自愿牺牲开斋节假日,从槟城骑摩哆来布秧谷站岗,一方面是为到访者解说、另一方面是避免像2013年发展商将遗址夷为平地的事件重演。

利桑和他的系友,都会轮替来站岗。听到这名大学生理直说明:(我们)已经获得西方各地考古学家的协助,甚至还有来自牛津的考古学者到访,目前正积极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呈报世遗报告,唯有这样才能继续保住这一大片珍贵遗址,毕竟,这是“兴都文明”在此的有力实证。

仔细游走“入场免费”的考古博物馆和考古遗址,我一直心想:是否允许特设自愿文化付费,作为站岗研究生每天从槟城往返布秧谷的车马津贴?

发现公元3世纪炼铁厂

利桑进一步透露,“2007年初,我们在布秧谷遗址开始进行考古工作时,在双溪峇都一片方圆约30公里的油棕园里,意外地发现了30个凸起的地底,埋藏着疑似狼牙修古国的炼铁厂。”

考古队将一块出土的黑铁质样本送往美国佛罗里达州大学考古检验后,证明该样本属于公元3世纪至4世纪间的古物。这令人兴奋的突破性发现,不只是探测出我国在文明古国时期,已有炼铁厂的存在,也将布秧谷兴都教文明历史根基,推前到公元3世纪。当然,这更激发考古队,不间断地绘测建构遗址陵庙古迹区的地图。

1980年成立的槟城理科大学文物考古学院,除了孕育一批考古学专员之外,也致力在国内发掘失落的文献古迹。该院完成的其中一个考古典范,是于2010年在霹雳武吉武糯,在岩石里发现了183万年前的玲珑谷“霹雳人”的手斧,经历了18个月的努力挖掘和申报,在2012年6月30日终被认可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各种因素遗址被忽视

来到布秧谷,不得不感念连照片也没见过的英国考古学家夫妇:夸瑞奇威尔士(Quatrich Wales) 和多萝西威尔士(Dorothy Wales)。

1926年6月,夸瑞奇威尔士夫妇是发现和挖掘大量布秧谷兴都教陵庙的先驱,他们当时率先在吉打玛莫村(Kampung Merbok)发现到一尊完好的佛像铜雕,经过努力考究其雕塑形象与印尼婆罗浮屠(Borobodur)佛教遗迹的雕塑相符,尔后,投入长达10年的努力,挖掘出一批石雕神像、青瓷器皿、梵文碑铭等,并成功重塑占地大约140平方公里,多达50座充满著南印度朱罗王朝遗风的陵庙遗址。

从发掘到出土,经历了54载,引颈长盼,一座小型的布秧谷考古博物馆在1980年1月23日成立了,终于让这一批失落的古文明展示在世人面前。

至于位于博物馆后园的4座彭佳兰布秧陵庙龛邸(Candi Pengkalan Bujang)与本迪亚陵庙龛邸(Candi Pendiat),都是在1980年代,从第8、16、21、22陵庙遗址散落的石块,移植到这里重新搭建。

一直以来,部分国人误以为,马六甲王朝是大马最古老的文明古国,还有一些摄影旅人,会去称羡邻国柬埔寨暹粒市建于公元12世纪的吴哥窟,以及印尼婆罗浮屠建于公元9世纪的龛邸。或许,更多人会皱眉质疑:建于公元2至3世纪的吉打布秧谷陵庙,为何面貌如此残缺?溯源究底,因为过于久远,难以考究;因为面积太大、难免散落;因为急于发展,被逼铲除;因为国情政治,所以失落。

哪一天迈向先进州?

如果你在2007年年初到访吉打州博物馆,碰上主题为“吉打:从前与现在”(Kedah:Dulu dan Sekarang)的特展,你一定记得,里面的展出,内容让人笑到脱牙。

展厅内,清一色以一张黑白古建筑或遗址,作为“从前”例证,然后对照一张拆毁后重建地标,作为“现在”。其中有几张,想是馆方无法找到布秧谷遗址的照片吧,就随意找来一大片油棕园照片,打上图说:“这是布秧谷文明的遗址”。

好不容易忍笑看完所有内容,来到最后的论点,博物馆还通过大大的标题,告诉访客:“吉打正努力迈向现代建设,发展迅速,成为先进州的一天,指日可待!”

当时看完,眼珠差点弹落在地上。站在“遗址换油棕”前,请想像我的心情吧!

还好,这一趟到布秧谷考古博物馆和考古遗址,有不少趣味发现:翻阅游客到此一游的记录,可以发现,来访人数每日最多20来个,而且是以外国籍、印裔居多。此外,博物馆入口橱窗摆了8张已积尘,在1990年初拍摄的纪录片,内容包括:马来民间祭祀舞蹈和自然膜拜,还有已近乎失传的Tarian Saba、Mek Mulung和Main Peteri。

我,毫不犹豫地囊括为己有。柜台的管理员调侃:“放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买完了,这些都已经不再出版了!” 不再版原因,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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