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金順:燦亮如星─記乃健

(馬華作家)

忘記在什么時候初識乃健,不知是在吉蘭丹,或在吉隆坡?二十多年的記憶似乎很遙遠。唯一可以捕捉到的畫面:那是在一個文藝活動的場合,還有他那溫和的聲音和可親的笑容。那時還未去國留台,有時在吉隆坡的文藝講座會上,也常可看到他的蹤影。

然而跟乃健交往比較頻密,主要還是因為新加坡詩人秦林。因為只要秦林來吉隆坡,相約見面,往往也可見到乃健在旁。或到新加坡,有時也適巧會見到乃健從吉打趕過來,風塵僕僕的,尋友談文,笑說故事,然而神色之間,仍是一貫的溫文爾雅,即使常被秦林笑謔,也是一笑置之。所以與乃健相處之時,幾乎從未見過他生氣的樣子。

某次與陳雪風在吉隆坡,跟秦林和乃健見面吃飯,飯后走了一條長長的路,我們在后,秦林和乃健在前,看著前面的兩個走動背影,陳老那時笑說:“這兩人簡直是兄弟啊!”而他們的確如兄弟,即使出書,也不忘彼此,合集出版過《逆風的向陽花》、《栽風剪雨》和《雙子葉》等書。

2003年4月,我從台北飛香港,與秦林與乃健在香港會合,四天三夜的香江之遊,那是我跟乃健相處與相談最深刻的時間。不論對他的家庭、情感、文學關懷,以及稻農專業知識的追求等,均可從他坦誠的侃侃而談中,有了一分更深刻的瞭解。他堅持人道主義的創作精神,然而在某方面,他亦表現著浪漫主義的色彩,骨子裡,卻對中國文化存在著孺慕的情懷,又對佛教和儒家思想有著終極的探思。所以他笑說,他是多情的種子。

而斯時57歲的他,仍可從旺角的彌敦道走到尖沙咀中心,一小時半的腳程,一氣不喘,談笑自若。壯歲不已,但他的日子與期待,仍可長長的走下去,如在黃昏中的尖沙咀中心,看著對岸港島繁燈亮起一般,燦爛了一片壯闊的夜空。

2008年7月,我從台返馬度暑假,在新加坡遇到他,他剛出版了《陳瑞憲寓言賞析》一書,仍雄心壯志,規劃了許多未來的寫作計劃。后來在回程返吉隆坡的火車上,我們談了一整夜的故事,一整夜的雲煙,在睡眼惺忪中,后來全被窗外轟隆隆的風吹散了。

一任坦然君子

這兩年來回馬,仍有幾次在吉隆坡、金寶見到他。那是他發病的初期,尤其2011年7月,為了與李有成老師見上一面,他特地趕上金寶來,匆匆一宿,又趕著回去了。這也是乃健對待朋友的可貴,從不做作,一任坦然,君子般的,總是讓人崇敬。

最后一次,與乃健聯絡,是在2014年初,那時去檳城進行一場演講,順便到阿羅士打,原是要探訪他。但在電話中才知道他隔日需進院進行手術,味覺盡失,手顫抖難受,因此只談了十分鐘,就匆匆結束。但他仍不忘關懷的我際遇,仍是那么的讓人感心。

乃健過逝的消息傳來,剛好我跟宗舜約吃晚餐。宗舜接了電話后,說了一句:乃健走了。一剎那的沉默。但對我來說,也沒什么驚訝……遠離一切苦厄、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像在尖沙咀中心看到對岸的燈火一樣,繁塵如星,有燦爛,有暗淡。而乃健,應該是馬華星空下,其中一顆最燦亮的星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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