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

文:黃曉玲

每天,我都會收到從世界各地寄來的靈異照片。事主大多要求我証實其中的真偽,以作收藏。

眾所周知,我是一名攝影師。我拍攝過無數的照片,從人物到地方風景,但從來沒有一張照片在我心底留下深刻印象。

努力工作多年返鄉,在純朴的和平鎮裡,我擁有了屬于自己的照相館。我感到很滿足,除了寓工作于娛樂外,我還可以研究和鑒定靈異照片。

每天,我都會收到從世界各地寄來的靈異照片。事主大多要求我証實其中的真偽,以作收藏,我勸他們不可把這些邪惡陰極的東西佔為己有,它們的出現雖非偶然,但總存有某種目的,除了保護靈,我們無法斷定它們是否會為事主帶來災害。有者甚至向我求助怎樣擺脫它們的糾纏,而我給予他們的忠告不外是︰正心正念,行善積德不求回報,自會產生吉祥光明的磁場,百鬼不侵了。

據我長期的觀察,要拍攝到異度空間的靈體絕非易事。人們所謂的機緣巧合,不外是本身的腦電波和它們相接近,要不就是它們的心願未了,需要有緣人的幫忙。

我就遇過類似的狀況。

小棟警探是我們鎮裡推祟的人物。任是再棘手的案件到了他手總很快真相大白。我們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雖然他喜怒不形于色,我總能從那眉梢眼角捕捉一點他目前的心事。

那晚,他來我的照相館,開門見山的對我說︰“松,我需要你的幫忙。”我不置可否的點了一下頭,等著他往下說。

“我想你為我照個相。”頓頓,又說︰“我相信香泠就在我身邊。除了你,沒人可以幫我帶她來到我身邊。”這話若在別人耳中聽來肯定丈八金剛,但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答應為死人拍照

香泠是小棟的紅顏知己。他們曾聯手偵破許多離奇案件。因一次意外事故,香泠為救小棟而不幸犧牲了,雖然最后兇手難逃法網,小棟從此失去摯愛。他變得郁郁寡歡。

當他重新振作時,對我說過︰“我和香泠早有了約定,將來誰比對方先走,都要在天堂的路口等待對方。”他破案的效率更勝從前,好像有誰在暗中相助。

有次喝多了,他露了口風︰“是香泠,她沒有走遠,雖然我們陰陽相隔,我感覺到她的存在。”

我為這對佳偶惋惜。卻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可以為他們穿針引線。小棟知道我的絕活,但因涉及異度空間,我從不輕易在人前施展,一來這么做會大量耗損體力,二來無形中也擾亂了它們的秩序。

小棟絕不是率性之人,他只想在自己的生命終結時,見香泠一面。他沉重的說︰“我得了癌症。”我怔了一下,才發現他疲倦的面容蒼白。他牽牽咀角,“醫生已診斷是末期,還好心叮囑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小棟微笑︰“我想起自己從來不曾和香泠有過一張合照,這是我最后的心願,拜托。”我嘆息︰“我雖能拍攝到亡魂的形體,但我不保証它們是否會出現在我的鏡頭裡。」

我領他來到攝影棚,讓他在一張錦織的雙人沙發椅邊坐下。小棟臉上浮現鮮有的笑容,目光炯炯地望著鏡頭。

答應合照放櫥窗

在按下快門時,我默念香泠的名字三遍,室內的燈光忽然暗了三秒鐘。當我想再拍多一張時,小棟站起身說︰“可以了,謝謝你。”我答應過兩天會把照片沖洗出來。他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還有一個小小要求,可否將我們的照片放在櫥窗上展示?”

他看出我的顧慮,說︰“你可以把那當成是香泠生前和我的合照。只要你不說,別人不會知道。”雖然覺得為難,我還是答應了。

照片沖洗出來了。香泠果然出現在照片裡,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和小棟並肩而坐,笑容可掬。

我致電給小棟。電話響了很久但沒人接聽。我又致電到警局,他其中一名手下高佬強語氣傷感︰“棟哥因追蹤逃犯時中槍殉職了。”我聽了腦袋“嗡”的一響,一個患了末期癌症的人怎會有力氣逮捕罪犯,在我的追問下,才得知小棟在上星期五中午時分不治,而且,他健康良好,並未患上絕症。“棟哥唯一的心願就是把犯人繩之以法……”我聽不下去了,放下電話。

我是個遵守諾言的人。就在我把兩人的合照放在櫥窗的那一天,對面金鋪發生一起搶劫案。令人聞名喪膽的罪犯挾持了一名孕婦作人質,沖到我的照相館前,朝追捕的警隊放了一槍。而我就站在櫥窗后,目睹了整個過程。

匪徒猛地轉身,和我打了個照面。那張殘酷醜惡的臉孔,突然變得驚恐萬分,兩眼睜得銅鈴般大,然后出其不意對著那張照片扣動板機。“框啷!”一陣清脆的玻璃爆裂聲。我目瞪口呆,看著他被許多玻璃碎片擊中額頭和眼睛,而人質則毫髮無損,僅受了驚嚇。

作惡多端的歹徒束手就縛時,我聽見他沙啞的喊︰“鬼!有鬼!”

那張照片依舊完好無缺,現在仍存放在我的櫥窗裡。如果你有留意,必會看見小棟和香泠十指緊扣的甜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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