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文：范粒

大家都說他為人風趣，每上他的歷史課，大家都會精神百倍，聆聽他侃侃道來。惟獨他心不在焉，不知所云。對于歷史課，他總是提不起勁，感到興味索然。

今天，當歷史老師站在課堂上口沫橫飛地敘述著戰場上的將士們的橫沖直撞時的風光史，他的思緒卻跌入日前“聯星”戲院的黑之中……

記得當天“聯星”戲院映著李翰祥執導的《聲色犬馬》。他戰戰兢兢地以65仙排長龍陣買了戲票，畏首畏尾地擠在成人群中混入了戲院。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戲院內，他呼了一口氣。但是，戲正上演時，他又屏住呼吸，想滿足他從電影海報上看到的疑惑。

……宣傳中的白小曼確實長得玲瓏剔透，17歲的身軀，散發著青春魅力，緊緊扣住男性觀眾的眼球。

他也覺得白小曼的胴體夠豐滿，然而，更吸引他的莫過于白小曼吸引醫生的手段……扮演醫生的許冠文那雙色瞇瞇的眼神，竟然令他內心小鹿亂撞，想入非非，而且相當有感覺。

他把自己幻想成白小曼，課堂上的歷史老師竟成了戲中許冠文……老師的舉手投足竟深深地吸引了他，牽動著他每一根神經。他尤其貪婪老師背轉身在黑板上寫字時的背影；他非常謹慎地注視著老師結實的蹺臀及映現在西裝褲上那若隱若現的內褲的痕跡。

雖然他不喜歡上歷史課，但是卻發現了“新大陸”——歷史老師令他有感覺的男體。

滿腦是白小曼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時刻，在回家途中，他老是想起泛黃的黑白照片上的一個人——一個長得十分壯碩的男人，據說這是他的親生父親。此人此刻已不知去向，卻也深深地烙印在他心底深處。

每當夜闌人靜時分，一想起此人，卻也令他無限唏噓。

今晚，母親八成又在外頭打牌，遲遲不見人影。他半倚在床上閱讀《銀色畫報》，其中一篇陳萍主演的“毒女”深深吸引著他。陳萍被5條大漢污辱的那一段文字，令他愛不釋手，讀了千遍也不言倦。

突然，他自床上起身，躡手躡腳到母親臥房，打開衣櫃，取了一些東西，走到梳妝台前，一件又一件套在自己身上。他滿腦子都是白小曼的影像，而舉止亦跟足了她在《聲色犬馬》中的風情。

臥房門“砰”一聲打開了，慌張中他不知所措，循著一陣濃濃的酒味，他看見他站在他面前。

他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但他眼睛一亮，竟被他一襲粉紅薄紗睡袍內的那性感黑色內衣給吸引了。

他的美麗與性感撩起了繼父的慾火。他舉起蹣跚的步伐，上前緊緊地摟抱著他。他心中一慌，奮力掙扎，這更加引起他的興趣。他將他按倒在床上，一陣狼吻加上一片淚水，他至終半喜還憂地扮演著陳萍在“毒女”中的角色……

他漸漸地變成了白小曼。

應該作何選擇

隔天，當繼父在飯廳上與之一起用餐時，竟能若無其事地裝著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他一邊吃飯一邊覺得每一顆飯粒都是咸咸地。突然母親冷冷地問道︰‘你怎么啦？！’

他忍住欲奪眶而出的眼淚，說︰“沒什么，我胃口不好，不吃了…”

飯后，趁母親在廚房裡清洗碗碟的當兒，繼父躡手躡腳來到其臥室，警告他，“你要是把事情搞大了，有你好看！”

他相信這屋裡沒有人能相信他，縱使他再怎么解釋，母親也會站在繼父那邊，他打算保持沉默，以免自暴其丑。

那晚的月光未免太猙獰了，直至如今，他依然無法忘記留在自己身上一切污濁。

感覺告訴他，他的軀殼已經不是原來的他。

他以此為自己的羞恥，時常不輕意地就會想起父親對他的恐嚇。他失去了父親，不想再度失去惟一的親人——母親。

食髓知味的繼父時不時會等至家中只剩下他一人時借酒污辱他。每次被繼父羞辱過后，他總是努力用粗糙的刷子刮洗全身。

他也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女人，極需一個真正的漢子傾全力地愛他、呵護他，不再讓他繼續受到傷害。

他無從控訴，因為社會並不接受一個像他這般的“錯體人”，暗夜裡的低啜聲，誰又能聽得見？

報載《聲色犬馬》中的白小曼因為演裸戲蒙羞而步上了不歸路，現實中的“白小曼”又該作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