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韋材:城人五味──鐘點天使

現在歐洲的街頭藝人,除了那些來自南美洲土著音樂家全副樂器陣容的表演之外,多數就是這一類,奇裝異服、扮個什么傳奇人物,然后就一動不動站在街上,等人丟銅板。

在波蘭克拉科夫聖瑪利亞廣場上,一處處都有奇形怪狀的“藝人”。他們猶如塑像般矗立著--其實,細看這營生也不容易,這身造型,除了需要創意,更要考慮到如何方便攜帶,因為開工時要快快穿上,下班時又要快快換裝,總不能整只天外怪獸哥斯拉那樣,去搭地鐵回家吧?

塑料、布塊、鐵片、甚至輪胎,都是設計與製作上的常見材料。他們有些扮成石膏像、銅像、屠龍高手,或是魔戒人物……惟妙惟肖,啊!

你被吸引了?過來過來,先生拍張照吧,給多少隨你高興。前面有個小杯、小桶或小箱子,銅板紙幣,一律歡迎。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群眾欣賞他們這些偉大化妝時,只嘖嘖稱奇于那高超的技術,大膽的創想,還有能夠長時間忍耐靜止不動的莫大定力--是,無論怎樣他們要是不動的話,那就真是一動也不動--很少人想到裝扮之下那個人,其實還有什么感覺。

有次,我在咖啡座喝咖啡,剛舉起杯子,身后就有人猛地撞了一下,然后聽到“very sorry”,就看見一隻巨大蝙蝠般的身影從身邊擦過,疾風般掃到廁所方向去——對啊,人有三急,外空蝙蝠俠也得上洗手間呢!

又另一次,我怕圍觀的人潮擁擠,刻意離開,跑到廣場后小樹林邊緣透透氣。

當我心情正在慢慢沉澱之際,突見一奇景,一位長著白色巨翅的天使,正在我身旁一棵大樹下吞雲吐霧,他滿臉倦容,夕陽斜照裡,化妝像是有點剝落了,他今天掙了幾個錢?

他看看我,我看看他。我們兩人眼神都是尋常人類,因為我認出那甜酸苦辣。

不久,又見他在街上了。沒錯,時間到了。他又超凡脫俗地背起兩隻雪白大翅膀,站在原處,一臉地詳靜。

我看著一個天真無邪小女孩,興致勃勃鬆開母親的手,向他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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