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生說:電光石火──憶詩人

老師 許志明

談起詩,我就想起強華。一輩子讀詩寫詩玩詩,最后也被詩玩的老師。

二十幾年前,強華回來故鄉教書,之乎者也之余,想把詩意融入教學。于是在學校開班教寫詩,放學后還把一群少不更事的文青聚集起來,組成詩社。我們假日時躲在他家樓梯下小角落,用他從台灣帶回來的講義影印本,談如何欣賞一首詩,談我們聽不懂的后現代,談詩即是生活。

當然,也寫詩,短的、長的、好的、壞的詩。寫個不亦樂乎。

強華成功地影響我們熱愛寫詩。那幾年,我養成一個習慣,在床頭放一本筆記本和筆,入睡前和醒來后,想到什么就記錄下來。其實,都是零散的句子和名詞,偶有佳句,但組織起來像不成熟的拼湊雜燴。

那幾年,我們也認識了很多詩人,夏宇、羅智成、陳黎、鄭愁予、余光中……以致于后來我到高雄念物理系時,逛書局仍然在書架上搜尋這些名字,而不是牛頓或愛因斯坦。

雖然后來的后來,我也不再寫詩了。

我不是強華最引以為豪的學生,至少在寫詩這件事上。遺憾的是,我們之中后來還繼續寫詩的,這位他一手提拔且深得其心的人,后來傷他最深,強華生前幾年,兩人已形同陌路。

這件事讓我突然意識到,詩不盡然代表著人類的良善溫柔或者正義。詩如果是情感的凝煉文字化,除卻正面鼓勵的情感,自然包括嫉妒、憎恨和無奈。詩從生活來,詩是陰陽兩儀,詩讓我們歡笑,也讓我們哭泣。

強華離世后,他的家人把他生前的藏書捐給了圖書館。我負責載送和整理這些書籍,常常不小心就掉入回憶。二十多年前,我們如飢似渴讀著各式各樣的詩集影印本。而如今,我們擁有這么多珍貴的資源,卻沒有人繼承衣缽,把文學和詩的種子播撒下去,讓它一代又一代開花結果。

實在慚愧。

市场脉搏
更多
看影音热议更多
健康点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