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城晚上的演講趕上狂風暴雨,不過還是來了100多位聽眾,包括六七個當地的議員。如前所述,對于演講的主題──“文創”,我沒有什么深入的心得,講了一番作為一個旅行者我對檳城的期待之后,就在主辦方默許下,重新回到了大家期待的,也是我駕輕就熟的主題───社會運動與民主上了。在大馬,民主運動的浪潮剛剛開始,看得出來,很多年輕人對中國的八九民運、對臺灣的太陽花學運等外部世界的經驗,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很遺憾地,雖然我很想跟大家進行充分的交流,但是由于我凌晨4點多就起來趕飛機,長途跋涉加上轉機,這一天下來太累,緊接著又演講,導致頭昏的老毛病復發,勉強堅持到最后,已經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活動結束后,我與從台灣陪同我前來的兩名助理,以及現在回到大馬工作的前助理,一行四人深夜出門,找地方宵夜,結果讓我們找到了一個非常在地化的夜市,讓我真正深入到了檳城的生活中。
這是一個傳統的夜市。一片停車場一般的空地上,居中一座巨大的帳篷,周圍是彼此相連的攤位,各種馬來西亞小吃,也有萬國料理,讓人眼花繚亂。與臺灣的夜市最大的不同,就是在帳篷前面有一個舞台,有不知道哪裡來的歌手在表演,也有主持人串場。三三兩兩的食客,也有不少外國背包客,點幾道小菜,要一扎啤酒,在夜深后微涼的夜風中看著台上的歌手與主持人打情罵俏,或者隨著歌曲的旋律輕輕打著節拍,十分的愜意。
有似曾相識的親切
令我頗為意外的是,台上歌手演唱的歌曲,大多是港臺老歌,顯示這個場合流行歌曲的進度,還停留在1980年代。不過在場的絕大多數,都是年紀在四五十歲以上的華人,包括我在內。對于我們來說,這些當年的流行金曲都是百聽不厭,而且承載了我們的無限青春,所以我完全能夠融入情景,也跟著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來,剛才演講尾聲的勞累瞬間一掃而光。其實,不僅是在大馬,包括美國很多中國城,在流行歌曲方面,進度都差了大概10年左右。不過,對于喜歡老歌的我來說,這正是異國的華人社區吸引人之處。
我那幾個助理沒有一個超過24歲,對于我興奮地隨之哼唱的歌曲,茫然一無所知,對我High的情緒無法感同身受,只是僅僅憑藉職業道德,陪著我在涼涼的風中,一杯杯喝下沁涼的啤酒,陶醉在週末夜社區生活的小確幸中。這是我最喜歡的旅行:真正的在地普通生活場景,完全地融入進來,仿彿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
這一瞬間,我找到了預先設想的南洋風情的一部分:漂流在外的家鄉情懷,在故鄉的流行歌曲中抒發───雖然已經過時;中華文化的痕跡,在異國的土地上掙扎著生長,盡力維持舊貌作為一種溫暖,但是又因為已經離開故土而天然地散發出惆悵和淡淡的思念,雜亂吵鬧的環境烘托出家一般的放縱,以及在這種放縱中體現出來的放鬆。
尋根,始終是一個令人迷戀的文化課題。到大馬的第一夜,我就仿彿觸摸到了這個文化課題的觸手,它牽引著我的情緒,讓我雖然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但是已經,有了一絲似曾相識的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