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見聞.詩人與社會的對話 | 中國報 China Press

心見聞.詩人與社會的對話

報導:李毓康
攝影:楊智聰



詩,是會飛舞的文字;裝載了翅膀的文字,那便是詩。尤其是現代詩,不是那麼容易看得懂,當把詩大聲朗誦出來,再輔以詩歌、詩曲、詩舞,或是現代數碼視覺效果,那又是一種怎樣的藝術昇華呢?

這里,說的是“動地吟”。1988年,馬華作家傅承得與詩人游川發起“動地吟”詩歌朗誦活動。動地吟的前身是“聲音的演出”,在80年代低迷壓抑的華人政治環境,一群文學才俊利用聲音的詮釋,把對時局的鬱悶、悲憤、憤慨以及見聞想法,通過大聲朗讀現代詩噴發出來。

游川和傅承得正是在當時政治氛圍極為壓抑的情境下推動“動地吟”詩歌朗誦。開始,僅是游川和傅承得的“聲音的演出”,到最後結合音樂、舞台,再結集其他詩人如小曼(陳再藩)、辛吟松(辛金順)、何乃建、張永修、田思、繼程法師等的作品,最後,無異演化成一場文學的起義演出。

游川的詩,向來都很人間煙火!



“動地吟”主題正是來自魯迅的《無題》詩:“萬家墨面沒蒿萊,敢有歌吟動地哀;心事浩茫連廣宇,於無聲處聽驚雷。”由此,詩人開始在公共空間中與主流的政治社會制度展開對話。

在“動地吟”活動演出過程當中,游川和傅承得展開了另一層面有關文學的討論。傅承得強調,“尤其是游川的短詩,非常明確地提出詩歌語言該如何與現實生活結合,讓演出的內容更貼近人們的生活,從而引起共鳴和啟發。”

後來,從“聲音的演出”,隨著詞曲創作人周金亮攜同民族唱腔歌手林文蓀的詩曲“加持”,為“動地吟”賦予更多的生命,以另一種嶄新的聽覺形式展現在人前。

一路來,被人所熟知的動地吟,這回到台北卻沒有酒了,但並不干擾到詩人們的熱情。談到這裡,身邊來了幾位詩人,大夥兒都沉溺在詩的寫作、朗誦和意象裡。去台北的日子也不遠了,這一眾詩人、文藝工作者,他們將帶著馬來西亞的詩,到台灣,向那邊的朋友交流問好。

以詩廣交四海之友

■傅承得

從本地文學詩壇,首次走出國際交流,傅承得笑說:“其實,我們並沒有固定的偉大目標,只希望能通過這個活動,召集新一代文青,給予他們發揮才華的平台,把富有本地特色的詩詞宣揚給大家,代代傳承。”

對於“動地吟”以團隊形式參加《台北詩歌節》,一次機緣,加上兩年策劃,機會得來不易。

“這些年來,《台北詩歌節》是由台北市政府與台北市政府文化局聯合舉辦,透過不同活動,讓詩歌接觸民眾,並通過各種影像效果,及行動藝術呈現。”他表示,此活動每年一次,介於10或11月舉行,為期大約三個星期,並以承包方式,讓民間團體去策劃推行。”

“兩年前,我們聯絡有關單位,並通過台灣詩人鴻鴻穿針引線,獲得參與席位。”傅承得指出,此次隨團者約有十多位詩人及歌手,演出方式豐富多樣,包括個人朗讀、朗誦加魔術、演唱等,嚐試把富有本地特色的詩歌以不同的風格呈現給世人。

詩是一個沒有固定格式的文學載體,若把現代詩平鋪在紙上,也只是分佈不均的文字;詩沒有引人入勝的小說劇情,也沒有意涵浪漫的散文題材;但是,詩的意境可以無遠弗屆。

對於詩的詮釋,賦予不同呈現的方式,傅承得相信這次以詩會友的台灣行,會為當地的詩人帶來驚喜。

用民族唱腔唱詩曲

■林文蓀

在中國學習聲樂長達四年,懷抱著音樂夢想回國,林文蓀在友人穿針引線下,歌聲獲得本地音樂人周金亮賞識,終於圓夢出專輯。

對於演唱詩曲《農夫》,本地樂壇新人林文蓀直言壓力大,詩曲與民族唱腔的結合是首次嚐試,從學習了解詩詞涵意、聲音如何詮釋,到與歌曲意唱合一,讓自我要求高的她心力交瘁。

周金亮找來林文蓀演唱,把憂傷又生機蓬勃的《農夫》演繹到味,不少人聽了都為她喝采。林文蓀真正讓《農夫》這首詩,以另一形式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土壤。

按照詩的特色呈獻…

■周若鵬

“動地吟”在本地獲得不俗的迴響,歸功於在華社的苦悶心理,在與現實有關的詩里,找到一扇可以透氣的窗口。

讓詩歌走向群眾,以及“歌憑詩貴、詩以歌傳”的想法,早從“動地吟”一開始時就已紮根。

擔任這次“動地吟”在《台北詩歌節》演出的總策劃周若鵬,點出了不同的呈現形式,能賦予詩詞另一層面的詮釋。它可以輕柔婉約、它可以激情高昂,也可以是視聽兼優的。呈現多變,為詩帶來了無限擴張的可能。

“我認為每首詩都有它合適的呈現方式,有的必須獨白朗讀,以內心感受意境;有的以說演參半演繹,輔於扣人旋律,述說詩的故事,視聽之下更有味道。只要找到對的表達形式,就能深入民心,回味無窮。”

早前,“動地吟”的靈魂人物是游川,他獨白朗詩,見血收刀,句句震撼人心,讓人過耳過目不忘。後來,周金亮以詩入曲,以市井小調,兼有胭脂味和流氓氣,通俗並獲得大家共鳴。對於常人捨文字而愛視聽,他們朗唱雙絕,正合大眾胃口。

“以數碼影像、舞蹈及演唱元素結合詩詞,是隨著社會改進需求的嚐試,恰如其分的設計輔助,可以為詩帶來更豐盛的生命詮釋。”

詩如水,隨時空環境變化

■周金亮

詩不一定要讀懂。每個人可以憑著自己主觀意識去讀詩,為詩冠上一個毫無疆界的想像空間。

周金亮籌備多時,花盡心力,為來自本地詩人曾翎龍詩詞《農夫》輔成歌曲,挑戰憑歌寄意,把詩的內涵化成旋律,“幸運的是我遇到了林文蓀,為這一首歌曲捕抓到合適的聲音,經過演繹後大獲好評,一了多年的心愿。”

挑剔的他,對徒弟林文蓀獨特音色演唱仍讚不絕口,笑言:“對的時間,遇到對的聲色,一切都水到渠成。”

他認為,詩就如水,可以跟隨不同的時空環境,呈現截然不同的風情,隨著個人讀詩的頻率高低,或低沉如吟,或引吭高歌,詩人和歌者在吟唱中沉澱自己,同時也沉澱環境。

談及“動地吟”的宗旨,從最早的讓詩歌走入民間,讓大家知道文學十分貼近生活,並非只是風花雪月。“其實,每場的演出我們都沒有任何包袱,更妄論長期計劃。”

“然而,大多時候成功都不是刻意的,當年披頭四純粹為了喜歡一起表演而表演,沒有算計如何走紅。如果‘動地吟’當初計較所謂的‘成果’,大概走不過這二十多個年頭。”

對於此次台北的演出,他笑說私底下仍戲稱為“動地吟旅行團”,零壓力,不刻意,一切都隨心演出。

實踐創作,回應時勢

■劉育龍
■周若濤

詩歌創作能給每個人帶來一種人格,也帶來一種審美力量,更帶來自我的逐漸完善。

就如劉育龍所言,不管形式如何,“動地吟”的精神不僅僅在於藝術形式的表現,而是在公共空間中展示詩人的存在。

他指出,“動地吟”給予了詩人一個很好的抒情言行平台,它的特質單純又實務,從批判現實、走入民間,以及輕裝上陣,一切的演繹都那麼地自由隨性。”可以說,隨興而辦的“聲音的演出”,到了“動地吟”時,已注入了一種文化工作者的使命感。“不論說、演或唱,大家只是很想和全世界分享這樣表演詩歌的方式。”

除了政治或經濟,參與文化建設,周若濤認為詩歌也是其中的一種關心社會方法,透過詩歌喚醒人民的關注力,干預現實、關心社會,關心周遭的生命與生活,這是一種不可忽視的文學力量。

以本地詩人詩作為主,同時參考國外詩作,相互輝映激勵,以期能透過現代詩的朗誦再創作,沸騰起炙熱的家國情懷。“動地吟”希望集合有熱血、愛國、有民族情性的現代詩作。

他們都認為,這次台北的演出,不僅僅是一場演出,同時也被賦予一項使命,即詩人要以自己的創作實踐,以回應當下的政治與社會的問題所在。

最喜歡的永遠是第一場

■呂育陶
■林建文

呂育陶、林建文,兩位念理科,同時都是工程師的詩人,他們對詩和“動地吟”有怎樣的情感?呂育陶,1999年因出版了新詩集,參與了人生中的第一場“動地吟”。問他當年那場演出是否有怯場?他笑說:“基本上還好,不過那時候的動地吟比較簡單,詩人就是拿著本子,在台上念完就結束了。”跟現在的動地吟比較起來,呂育陶在台上可謂活潑,道具如法寶般出現在觀眾眼前,加之聲音隨著情緒的變化,高低起伏,動地吟不再是從前的平鋪直敘。

呂育陶隔壁的林建文,則是在2008年開始參加動地吟。他說,每次參加動地吟,他最喜歡的永遠是第一場。為何是第一場呢?林建文條理清晰地說:“第一場對我而言,永遠是最好的,因為不熟悉,但卻有許多的可能性,很不一樣。接下來的場次,則會依據上一場的經驗做調整,調整過後的雖然更完美,但少了第一場的那種純粹感覺。”

這兩位都是寫政治詩而驚艷文壇的詩人,對於自己的詩歌是否適合朗誦,都說出了各自的看法。呂育陶說,當初也沒想過詩可以這樣玩,畢竟寫和朗誦是不一樣的。當詩靜止於書面,你用的是文字技巧,你寫多長便多長,一旦搬到舞台,用聲音來演繹,聲音的技巧又是另一回事。呂育陶補充說:“不過這兩種方式,都可以豐富詩的創作。”

林建文看回自己所寫和選擇朗讀的詩,他說:“參與了動地吟,詩從平面走向了立體。”他說,這次到台北要朗誦的《降落》將和未能成行的王國剛以及王修捷合作,來一個遠距離連接。另外,也結合攝影師陳子韓製作的影像,林建文說:“希望透過這樣的手法,讓詩更豐富,呈現出更紛繁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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