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見聞‧履行天職服務貧病

報導：陳筱柔
攝影：陳梓健

從車上走下來，一眼就看到雖然滿佈皺紋，卻溫暖如陽光般的微笑臉龐，拿著拐杖站在門口等著迎接我和攝影。（雖然沒遲到，但她卻一早在等待，整班年輕人居然勞煩老人家等待，實在罪過啊！）

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凝望眼前的Lucia修女，都找不出一絲“邪惡”影子，只有慈愛或祥和，所謂的“相由心生”，大概就是這么一回事。從小就渴望當白衣天使的她，笑著說看到修女們服務人群，覺得很感動，希望自己也能像她們一樣，為更多人服務。

初時睡走廊，夜雨撐傘

正因為這個小小的念頭，她在1955年隨同瑪利亞方濟各傳教修女會（簡稱FMM）來到了馬來西亞，也是當年創設阿松大醫院（Assunta Hospital）修女團碩果僅存仍留在馬來西亞的資深成員。1955年，聽起來像是上個世紀的年代，當時的馬來西亞仍未獨立，我當然也還在某個空間遊蕩，還沒有誕生在人間。

“我受過護士訓練，當時與另外幾名修女（一名醫生和其他兩名為護士）組成了醫療小組，為八打靈再也一帶的居民提供醫療服務。那個時候，我們大家住在一家小小的修道院，因為太擁擠，我們甚至必須睡在走廊。下雨了，大家紛紛撐開傘，這樣才不會淋濕。當年啊，這裡還是一個小城鎮，只有幾間店屋和市場，每個人都彼此認識。”

回憶起當年的八打靈再也，語氣之間流露出唏噓和懷念，那個雖然不繁榮，卻安全溫暖的年代。

當年人心足 無宵小偷竊

1955年來馬來亞定居至今，一晃眼59年歲月過去了。雖然不至于人事全非，但Lucia修女最大的感觸是，從前的社會很安寧：“現在的治安很不好，以前啊，我們什么東西都放在走廊，沒有人會來偷或搶。現在，唉。社會雖然進步，但人們卻失去了平安，國家發展是好事，但人心卻不足。其實，能夠健康平安生活，對我而言就已經足夠。”

這番話若在別人口中說出來，可能覺得矯情，但出自Lucia修女口中，卻顯得特別真摯。

能做的都做了，無遺憾！

在那個年代，除了醫療資源有限，醫護資源也同樣缺乏：“分娩中心的人手非常不足，加上醫療設備不好，處理一些分娩困難的狀況（例如：胎位不正）比較困難，有些助產士甚至整晚都沒有休息，就為了等待新生命的降臨。幸好，在各方面條件都不足的情況下，大部分嬰兒還是能夠平安誕生。”迎接過許多生命，也看盡人生百態的她，活到此時此刻對生命早已看開，也看淡。

“生離死別其實都是必然的，沒有人會永久留在這個世間，我看死亡也看得很清楚，擁有信仰，你將更懂得如何面對死亡，把生命看的更透徹。透過信仰，你會學習到更多，學習如何愛別人，也更明白人人都有錯（包括自己）的道理，進而懂得如何去包容彼此。”

人生活到90多歲，她的人生，卻沒有任何遺憾：“自己能力所及的，我已經做了，做不到的也沒辦法了，呵。”一句簡單的話，背后真正的意思，是平常心，也是寬容心。很多事情，我們年輕時未必了解，等到后來才終于明白，而她，卻因為信仰，一直都懂得，凡人如你我，著實不必在人世間渴求永恒，做人，也不過三餐一宿，人活著最重要的，就是無愧于心。

訪問過程中，她的微笑最具感染力，無論多簡單的對話，或安靜坐著思考該如何回答，她的笑容，總是給人一種舒服自在的感覺，有她在的空間，世界仿佛變得很平和，很多對生活的不滿，也在那個瞬間變得雲淡風輕。

有能力照顧人，就是一種福分

Lucia修女的人生“小”道理？“時刻保持一顆友愛的心，對人要真誠，不要陷害別人，也不要講別人的壞話。很多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不要去惡意中傷或批判別人。”這句話，是她人生的縮寫之一，所以，回顧前半生，她沒有任何放不下的怨恨或人事，只是順著生命的自然軌跡，走到了無怨也無悔的今天，未來？她說，交給上帝去決定。

年輕時，她一直扮演著照顧者的角色，現在，她自己成為了被照顧的那個人：“現在啊，我的心臟裝了心律調節器，脊椎也不好，經常會感到頭暈。但是，醫院方面給予我很好的照顧。”當年那個一心一意希望為更多人服務的小女生，終究沒能跳過生老病死的定律，但是，她笑著說，當死亡來到，她並不害怕，因為該來的，總會來。

“現在的健康狀況不允許我再服務人群，但我還是可以每天為醫院祈禱，希望他們能繼續救助生病的人群。”看著她懇切的臉龐，我突然想起德蕾莎修女說過的一段話：“人類的不幸並不存在于貧困、生病或飢餓，真正的不幸是當人們生病或貧困時沒有人伸出援手，即使死去，臨終前也應有個歸宿。”也許，這同樣也是Lucia修女終其一生堅持的信念？所以，照顧貧苦者或病人不再是一個麻煩，而是一種福分與堅持。

FMM與阿松大的淵源

瑪利亞方濟修女會(Franciscan Missionaries of Mary，簡稱FMM)是一群來自世界不同國家的修女團體，以信仰的力量跨越文化、語言、信仰的界限，前往世界任何一個角落服務。1950年代，瑪利亞方濟各傳教修女會來到馬來亞，為有需要的貧民百姓提供醫療服務，同時也創設了阿松大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