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任平︰在上海莎莎酒吧讀夏宇的Salsa | 中國報 China Press

溫任平︰在上海莎莎酒吧讀夏宇的Salsa

面對台灣最具代表性的後現代詩人夏宇,首先想到的是,夏宇本人可能不承認她是台灣的,她覺得自己是國際的、世界性的詩人。這情形正如我國的某些作家,覺得自己既不屬於馬來西亞,當然亦非屬於台灣,他們眼光遠大,向高行健、莫言,或至少是向李銳、閻連科看齊甚至認同。人望高處,他們沒有錯。他們可能真的是未來世界級作家。



哦,我面對的其實不是夏宇,而是夏宇的詩集Salsa,我在上海的英國咖啡廳Sasha’s,翻閱著這位想像力狂放不羈的女詩人的大作。我的上海話實在不行,我蹩腳的上海話,像夏宇的《伊爾米弟索語系》:“行走在陌生的語言的邊緣/像一件試穿過的新娘禮服/突然失蹤了在婚禮的/前一個晚上”,讓人聽了愣在那兒,揣摩我想表達什麼,或我不想表達的又是什麼。

東平路的這一端是“席家花園”,它是前國民黨中央銀行行長席德懿的私宅,在雅緻的包廂裡用餐,瀏覽牆壁上掛著的上個世紀30─40年代發了黃的照片,十里洋場洶湧在眼前,令我眼花繚亂。我想到張愛玲的小說《第一爐香》,我喘了一口氣,我不明白,我竟可以在同一個時段,想到夏宇的詩《腹語術》那個人物:“我走錯房間/錯過了自己的婚禮”。

時空交錯,會出現幻覺或幻象。夏宇筆下那個人物居然“在牆壁唯一的隙縫中,我看見/一切行進良好”,我在東平路一號,透過微弱的燈光,穿越泰國餐館與Ali Y Y的新疆飯店,彳亍而行,走進東平路九號的Sasha’s,我的朋友魁梧似塔。他陪伴我跨入宋靄齡與孔祥熙的前別墅,我們回到歷史的現場,朋友叫了杯卡布基諾,我啜著Latte,想像自己是白先勇筆下的沒落的、最後的貴族,我們的話題離不開前朝往事。



追溯孫中山軼事

詩人走錯了房間,錯過了自己的婚禮,卻在牆壁隙縫觀看自己的伴侶捧著花、儀式、許諾、親吻……在進行,這是窺秘狂才會做的事,荒唐、荒謬。當年的孔宋蜜月回來,設宴開舞會,也是這樣推開歲月那扇門的。青灰色的壁磚有多少個隙縫,隙縫後有多少對窺視的歐洲列強的目光。

朋友建議來點酒,原來Sasha’s也是酒吧。我要了溫和的紅酒,年輕的朋友叫了三杯厲害的伏而加。我用我的長程記憶,追溯孫中山、胡漢民、汪精衛的一些軼事,朋友一直叨念著當年同盟會的另一領袖黃興,他比孫中山有原則,孫中山要眾黨員打指模宣誓向他個人效忠近乎專制。歷史的發展,有太多機遇的因素。

我翻著夏宇的Salsa,朗誦了夏宇的一首較“正常”的詩:“那些離開現代美術館被一幅/倒掛的畫所傷的人匆匆/回家以後坐在椅子上想/想很久/然後聆聽一段貝多芬/永不更改的田園/永不凌遲的田園”。天亮。我們走出東平路,走進衡山路,歷史打了一個轉,步入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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