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容

文：黃曉玲

整容的前一晚，海倫作了一個詭異的夢，她來到一間密室里，空無一人的房間四周掛上黑色的布幔，使之看上去格外陰森恐怖。在房子的中央有一個巨鐵架，上面懸掛了幾張人皮面具。

粉嫩的人皮，疑幻似真。每張都被注射了防腐藥水，使它們看起來不那么血淋淋。但海倫還是隱約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其中一張人皮突然抽搐了一下，張著空洞的雙眼，望著她說︰“你不喜歡自己的臉嗎？不如給了我吧……”

海倫被嚇醒了，冷汗涔涔，天已微亮。她摸摸前額，慶幸那不過是一場惡夢，只要過了今天，她海倫就脫胎換骨了。整容醫生一再向她保證不會有危險，想到一個月后，她將以亮麗甜美的外貌出現在人們面前，這一點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海倫從小就不滿意自己的相貌。她一直想擺脫“豬扒”這噁心的渾名。于是工作多年，辛苦籌措到一筆巨額的費用，就為了改造平庸的外型。

海倫向朋友伊娃打聽，城中哪間整容院值得信賴。伊娃也曾整容，她給海倫看自己之前的照片，果然前后判若兩人。伊娃說︰“我的前男友想吃回頭草，被我拒絕了。我已有更好的男人了，還稀罕他？”

說起伊娃，她們是在電動火車上認識的。當時，海倫因加班夜歸，乘搭最后一班列車，她在冷清清的車廂里打瞌睡。忽然被斜對面反射出的星狀光芒吸引。有一女子在打開一面鏡子化妝。海倫感到對方正從小鏡子里打量著她。她忙低下頭裝睏。

第一次被贊美

對方卻走到她前面來，“嗨，可以借我看一下嗎？”指了指她手中的雜誌。她遞了過去。女子坐在她身邊的空位子上，她們的話題是從明星的裝扮開始的。海倫平時極留意明星藝人的花邊新聞，尤其那張在鎂光燈下的精致五官，使她心生羡慕。“你也可以啊。”女子端詳她，笑著說︰“只要稍微修飾一下，就很出眾了。”海倫指著自己︰“我？不可能啦。”女子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可我覺得你有其他女孩欠缺的清純。”

海倫聽了很高興，這是她第一次被人贊美。火車到站后，海倫回頭問她︰“我們明天還會再見嗎？”她微笑點頭︰“會的，我就在第四節車廂中等你。”

漸漸，她們成了無所不談的好朋友。是伊娃主動向她提出整容的好處，“重塑美麗之余，還可使人恢復自信，好運也跟著來了。”

海倫被打動了，心想就因為這副普通的長相，男朋友另結新歡，上司寧願提拔資歷比她低的美女同事當行政主管，她越想越不甘心，整容似乎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了。

伊娃向她推荐的整容院就在城外，一幢仿古設計的獨立樓房，只在晚上營業。在伊娃的陪同下，海倫走進了豪華氣派的屋里，卻馬上感覺這里的氛圍似曾相識。

海倫雙腿癱軟

一共有13間套房，每一間房門口都設有奇形怪狀的符號。海倫在其中一間漆上紫紅色門的套房停下腳步，“伊娃，你聽，里面好像有哭聲……”伊娃若無其事，“沒什么呀。來，我帶你去見司馬醫生。”

司馬醫生是個有魅力的中年人，只要不苟言笑。他之前已向海倫展示過整容前后的過程。待一切準備就緒后，海倫被安排在一張白色的單人棉床上躺下。這時，對面的房間又傳來一陣輕微的抓撓聲。像老鼠在啃噬著木板，又像人的指節在叩擊，期間還伴隨著似有若無的哭泣聲。

海倫忍不住抬起頭。對面的房門虛掩著，她倒看見了里面的一個巨鐵架，和昨晚夢境中出現的一模一樣。海倫驚叫著跳了起來，“那是什么？”

一團黑影匍匐著陰暗的房間竄了出來，一邊發出尖寒的嚎叫，向大門的方向奔去。司馬醫生和幾名護士急忙追了上去。海倫受驚過度，雙腿癱軟，只好躲到了床底下，捂緊咀不讓發出半點聲音。

她看得一清二楚。當司馬醫生和伊娃重回房里，兩人的對話使她毛髮直豎。司馬醫生顯得很氣憤，“該死，讓她逃走了，連你帶回來的人也不見了！”伊娃冷冷的說︰“算了，明晚我再為你去選兩張人皮回來……”

聽到這里，海倫幾乎暈過去，他們就站在她前方，相距咫尺，兩人都只是腳尖著地，懸浮在空中似的。東廂的房間發出騷動的微響，“又來了。”司馬醫生一個跨步已晃蕩到外面去了，伊娃卻留了下來，在室內轉悠，不一會兒，即隱身在牆內。

也不知過了多久，海倫隱約聽見了一陣陣的雞啼。當東方大白，她掙扎著從床底下爬了出來。到處一片狼藉，這原是一座荒廢已久的房屋，在白天是鼠輩橫行的地方，到了夜晚就是邪靈作祟的空間。

經此一役，海倫打消了整容的念頭，她“見識”過了驚心動魄的過程，覺得能撿回一命已是萬幸，不敢再奢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