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讲堂.特辅教育勇往前行 | 中国报 China Press

大讲堂.特辅教育勇往前行

报导:方俊心
图:方俊心、卢淑敏、尊孔独中特辅处提供



12岁的小东来自单亲家庭,他的母亲是大炒档小贩。每天放学后,他都到母亲的摊档帮忙,深夜才回家;上课时,他常打瞌睡,功课也时常忘了交或没交,成绩跟同龄的孩子差了一大截。

小六检定考试放榜,小东对着满江红的成绩单发愁:我还可以升学吗?

“把每个孩子带起来”,可谓一言命中了“补偿教育措施”(compensatory education,又称补救教育)的核心。若不谈得太崇高,只从我们最熟悉的功利角度看待,弱势的学生,意味着什么?——十年之后,也就是个人25岁的时候,可能会缺少竞争力。这是经合组织(OECD)订定PISA所要预测的事情之一,25岁的青年,跟国家的前景紧密连结。



小东只是个例子,是弱势学生表象的冰山一角。弱势学生面临着社会、家庭和个人方面的不利,他可能来自少数族群、单亲或贫穷家庭,或居住于犯罪率高的环境,也有可能是拥有特定学习障碍等,在学习过程中,他不断受挫,总是被旁人贴上懒、坏、笨各种负面标签。

在还没掌握应有的知识与能力、还未培养成良好人生态度以前,教育者应该紧紧抓住这些孩子,一个也不能少。许多国家开展了“补救教育”,其中芬兰有20%的学生接受过补救教育,台湾高达86%的学校设有补救教学。

“特辅教育”是我国独中体制发展出来的补救教育。吉隆坡尊孔独中(以下简称尊孔)在2003年设立特辅班,十一年来培育了429位学生初中三结业。看似小数字,却是星星之火,不容小觑,当这些孩子能够以更自信、更负责的态度,踏实走向前,这难道不是教育工作者最大的心愿吗?

敬茶礼师生心情激动

老师安坐椅上,学生捧茶趋近,向老师弯身鞠躬,双手奉茶。老师双手接过,把茶喝了,再把杯子交还。茶水流过肠胃,滋润心田,这杯茶,想必是带甜的。

10月末,尊孔特辅班举办了敬茶谢师典礼,由特辅班的学生亲自筹办,感谢众老师们四年来的指引与包容。敬茶礼过,学生献上自制感谢卡,轮到班主任上台发表感言时,甫开头未几,老师便流下了百感交集的泪水。

尊孔独中特辅处整理出特辅学生的五大原型:

◎被主流教育边缘化的小六毕业生

◎多来自清寒、家暴或单亲等弱势家庭

◎少部分有自尊低落、暴力行为、人际困扰等身心状况

◎学习较不专注,吸收力比较慢,理解能力较弱

◎成绩低于标准,跟不上初中普通班的课业要求

因此不难想像,当学生终于要脱离特辅的羽翼,踏实走向前,老师们的心情有多激动了。

每个人的发光点都不一样

16岁的纪致行和王泽馨李之所以让人留下印象,除了因为他们的口语表达能力出乎预料的好,也因为他们待人十分和气有礼。两位学生不约而同地认为,在特辅班四年,收获最大的是学会了各种人生道理,这些是小学少有的,尤其是读经课程,让他们学会了礼仪,知道见面时该好好地称呼他人,或向长者鞠躬点头;用餐时静心不说话、上课时即使老师教得不好,也要保持安静以示对老师的尊重等。

“小学上课时我一直在玩,不专心听讲,现在比以前好很多了,”纪致行说。

“小学老师会看不起你,他们眼里,只看到成绩好的同学,这里的老师不会这样,”王泽馨李说,“我的学习态度好了很多。”

明年他俩将升到高中一文商班就读,纪致行表示,他人生的方向还不确定,“但是我会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再慢慢寻找方向。”他鼓励即将就读特辅班的学弟妹,要从不同的角度看自己,找出自己的兴趣与长处,往那儿发展,“就像老师说的,每个人的发光点不一样。”

至于王泽馨李,她想对即将就读特辅班的学弟妹们说:“努力。不要因为听了一些人的话,而伤害了自己。”

让弱势学生接近普通学生程度

尊孔特辅班在2003年成立,当时的校长吴建成有感于社会上存在着不少弱势学生,他们可能因种种外在因素,小学时期课业就相对落后,若报读国中,马来文程度却追赶不上,这些孩子最后该何去何从?

为了让他们也拥有进入独中受教育的机会,尊孔特辅班遂诞生,特辅处副主任李傲程指出,特辅班的终极目标,就是希望透过四年教育,让弱势学生能够靠近普通学生的程度,贯彻尊孔“有教无类”“因材施教”的办学理念。

校长潘永强表示,特辅班在独中体制内,其实并不是很新潮的概念,早在1981年,怡保育才独中已经开办特辅教育了,只是近年来随着社会对独中的认同提升,独中的学额常爆满,受资源局促所限,多校已停办特辅班;尊孔幸得董事和各方支持,特辅班俨然已成尊孔的“制度”,每年固定会开设两个特辅班级,各招收约30名学生。潘永强指出,家庭、成绩、纪律等因素左右了特辅学生的去留,按特辅处统计,从2003年至今,特辅班共招收了550位学生,429位顺利初中三结业,121位学生中途离校。

今年8月,尊孔与台湾国立暨南国际大学联办了第二届马来西亚华文独中特辅教育研讨会,把港台学者与特辅教育工作者串联起来,让学术跟实务互相指引,目的是希望强化社会对补救教育的认知。李傲程说,独中特辅教育的最大隐忧,便是缺乏了最高领导机构,目前,暂时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如果有哪些学校在设置特辅班时,需要一些咨询,我们很愿意分享。就像吴建成校长说的,教育是不可等的。”

小班制更易关注学生

敬茶谢师礼结束后一个小时,我们获得了跟班主任详谈的机会,一个小时前,其中一位老师在台上发表感言时哭得眼睛红红,另一位则是几度哽咽。离场前,她们跟许多学生紧紧相拥。

“特辅班的班级跟办公室很靠近,学生可以随时来找老师,这样的地理位置给了教学者环境的优势,”初三勇班主任张思盈说。“因为是小班制,我们更容易关注学生,而且老师不是单打独斗,我们就像一个团队,有什么问题可以互相帮忙。有时老师的教法不一定适合每个学生,同一个问题可能请另一个老师帮忙处理,效果更好。”

最不放心的,是学生中途离开。初三毅班主任杨丽梅说,他们很担心学生离校的时候还未找到人生目标,忧心他们所拥有的知识、能力和态度,能否让他们在社会上立足。

“特辅的孩子并没有特别的行为偏差,只是过去的学习经验让他们挫折太高,会有自卑感,需要引导。我曾问过学生,怎样才是‘聪明’,你知道学生怎么回答吗,考试一百分或考第一名,就是‘聪明’,考不好就是笨,大部分孩子都有这种心态。”张思盈认为,这是社会上很普遍的扭曲观念,父母师长有必要接受再教育。“不要从小就用成绩标签他,要看他的性格培养他成长。”

语毕,现场一片安静,大家仿佛跌入了自己深深的沉思中。我想起了台师大特殊教育系主任洪俪瑜教授的话:我虽然是一个博士,可是我不会做面包,也不会种田,我们都希望有人能把这些事情做得很好。

我们是希望把学生培养成学术精英,还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呢?这个问题,可能值得大家进一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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