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的兒媳婦（三之一）

文：雅蒙

並沒有人發起也沒有約定，一群阿嫂安娣晨早在菜市場買了東西后，都會在附近的食物攤檔順便吃早餐，合得來的認識的坐在一起，各成聊天小集團。有舊人不來了，總也有新人補上，這種聊天小集團一直都存在。男人經丈夫經兒女經婆媳經與煮飯經是最常有話題。

這些婦女有一個她們自己也不察覺的特色，儘管她們的談話有時很深入，例如阿陳嫂低聲對王嫂說，某個神壇的靈符最靈，求一張回來燒了給阿王吃，包管他不會再時時盯著那個風騷的小寡婦看。為了加強王嫂的信心，她不惜暴露自己的秘密：“我家那個早幾年也惹了個小三，全靠那張靈符，給那個死鬼吃了，他真的不睬那個狐狸精了。”

但是她們之間也很陌生，通常不知彼此之間的底細，謹守自掃門前雪的老話，有時連真實姓名都不知道，亞陳嫂就不知王嫂的閨名了。就像這時有人問：“喂，亞屏的真名是什么？”在問的人心中那個屏是萍。有人回答：“她以前告訴我，是叫藍夏屏。”一個說：“嘩，像是歌星藝人的名字，她不是泰國人咩？”另一個以見多識廣的語氣說：“噯他們泰國華人也有中文名的。”一個說：“不知今天會來嗎？我還想搭她的車回，今天買了許多菜，很重，如果她不來，我要先走了。”一個說：“來的，她一定會來，你再等下，她每天都要買新鮮菜給家裡那個老的吃。”

話題突然轉到“噯，人老了不在乎兒女是否出色傑出，最想要的是一個孝順的孩子留在身邊照顧自己。”這話也還是因為藍夏屏引起的。

每天不同新裝

中年的阿傑嫂說：“那個老唐就真是有后福了，其他兒女都出色，個個在外國賺大錢，眼看自己年老多病沒有人照顧要進老人院了，那怕收費再貴再好的老人院也還是老人院是不，那有留在家裡好，老唐那時還流淚，誰知突然出現一個自己從不知道的兒媳婦，願意留下來照顧老唐，還帶了一個男孫回來，老唐一看到是個會說中文的男孫，心情一好，病也好了一半。”這些巴剎婦女組都知道老唐的兒媳婦就是她們的一員藍夏屏。

她們都還記得藍夏屏第一次如何打入這個小圈子，她們已經注意到，有一個新面孔每天不同的新裝，隨時可以赴宴會那種新裝，上巴剎也打扮得一絲不苟。她們記得藍夏屏有天坐下來吃咖哩面，然后問身邊一個阿嫂：“這棵蘿蔔看來好美，用來煲尤魚排骨湯不知老人家可以吃嗎？”

一問原來這個愛打扮的女子是老唐的兒媳婦，剛從鄰國帶了一個兒子回來照顧家翁。阿傑嫂就對她說：“你家公如果剛吃補藥就不好給他吃蘿蔔，會解掉的，白花錢。”

藍夏屏就這樣打入這個婦女組，她很會做人，不時會買些小吃請眾阿嫂吃，很快贏得大家的歡心。她們唯一對藍夏屏看不順眼的就是她太愛打扮，更映得她們是黃臉婆了。藍夏屏當然明白她們的芥蒂，解釋說：“都是以前做下來的，不穿好像浪費了是不。我都沒做新衣服了，這邊做衣很貴。”

言行風騷入骨

其實有時她們心中也相當妒忌藍夏屏的，不僅因為她愛打扮，她不諱言自己40多歲了，但外表看起來比真實年齡年輕10歲，她的言行舉止更是人家形容的很有女人味。一個阿嫂的老公就問過妻子：“那個女人是誰呀，看起來風騷入骨。”阿嫂們心裡有數，她們只是與藍夏屏在菜市場交往，沒有人會邀請她上家門。更何況藍夏屏是一名寡婦。她說丈夫唐佑明是在多年去世了，臨死時吩咐她將來要帶著兒子回來投靠家翁老唐。

那名想等藍夏屏載她的阿嫂終于打電話給她，然后笑著向大家說：“夏屏會來，她說她是去斬燒肉請我們吃，有名入口酥那檔，很多人買要排隊所以遲了。”

眾人樂了，繼續談藍夏屏與唐家的事。這也是巴剎婦女組的特色之一，誰不在場就是眾人講是非的主角。

王嫂說：“前兩年夏屏突然出現，說是唐佑明留下的寡婦，還帶了個12歲的兒子，真把老唐嚇壞了。他這個兒子已經20年沒有回家了。”年齡最長的亞術嫂說：“他那裡敢回家，老唐20年前說過，他如果有膽回來，我就斬了他。”

這掀起了大家的興趣，阿傑嫂很得意自己成了主角：“你們不知道，因為唐家的人也不願意讓太多人知道，唐佑明這個衰仔，當年騙了他父親一筆錢走的，最少有20萬。”眾阿嫂嘩然：20年前20萬是很大的數目了。但是唐家是殷實人家，有膠園有地，近年來土地值錢唐家更有錢了。

眾阿嫂追問：“這唐佑明如何騙得他父親20萬？”阿傑嫂有點發窘，實情她是不知道的，正在這時，有人說：“啊，夏屏來了。”當然不能再談她的死鬼老公如何騙父親那么多錢了。

藍夏屏的出現在這群婦女組中有如眾星捧月的氣勢，一片熱鬧，令旁邊其他婦女組也為之側目。這一班婦女組中剛好就有一名阿嫂，認識唐家的親戚，知道當年唐佑明如何用詭計騙取父親20萬。這名老張嫂說：“那一年老唐的妻子唐嫂到中國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