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爱

文：黄晓玲

公元3080年，科学家苏和平自豪地在展览会上展示他的新作品，机械人巧巧。巧巧不仅拥有像人类一样的面孔和皮肤，还有一副随时更新的感情探测器。换言之，巧巧的情商和智商高超，是十全十美的机械人，唯一缺憾是，巧巧只有6年的使用期限。

“巧巧的出现完全是火了我的女儿，阿朱。”苏和平不讳言对记者说︰“我希望阿朱有个知心的玩伴。我的女儿从小就很抗拒亲近人类，和我一样，对机械原理有莫名的热爱。而巧巧，是我送给她的6岁生日礼物。”

有人质疑的问︰“巧巧可以取代人类吗？”苏和平笑而不答，他拍手3下，巧巧乖顺的从后台缓缓步到他身旁。果然是美人胚儿，鹅蛋脸孔，适中的长发，笑容亲切迷人，穿了一件茄紫的及膝连身裙，映衬得肌肤雪白。

当她毫不怯场，用甜润爽朗的声音当众自我介绍时，众人皆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大家好，我是苏巧巧。我是苏博士创造出来的机械人，我懂得爱。”

此话一出，观众席顿时爆出一片笑声。有穿着前卫的年轻人站了起来︰“爱？拜托，那是上古世纪的事了。我们这年代强调的是贡献和创造生活品质，看得见碰得着的成果，而不是虚无的、不切实际的东西。苏博士，我认为你的发明不过是浪费有限的资源。”

苏和平一脸尴尬，巧巧却往前了一步，眼神坚定，语气温和︰“这世界缺少的正是信任和爱。”

巧巧哭了

部分的观众纷纷离座，他们脸上带着鄙夷和嘲笑的神情。主讲人有点不知所措，忙向苏和平使眼色，“想个办法阻止她胡说……”巧巧这时转过脸，“他们到底不明白，没有爱的世界是死城，没有爱的人是行尸走肉……”

苏和平突然抓住巧巧的左手腕轻轻一扯，巧巧立即停止了说话。“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苏和平一脸困惑，上下检视着他的作品，“机械人不可能拥有人类的意识。”

被禁止说话的巧巧望着他，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哭了。

苏和平一整天都耗在地下实验室里。在他左右两侧是正在运作的调节控制器，巧巧平躺在中间的铁床上，状似熟睡。他起草无数张设计构图，还写满了几条复杂的方程式，都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机械人怎可能沿袭人类的喜怒哀乐。

他检查她身上植入的晶片，完好如故，就像他当初所设置的︰温柔大方、聪明勤奋，会多国语言，最重要的，她可以代替他，24小时陪伴阿朱。

自从有了巧巧，阿朱的自闭症状显然改善了。巧巧就像慈祥的母亲，耐心教阿朱说话和写字，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有那么一天，苏和平惊讶地看见巧巧厉声喝骂阿朱。阿朱平时喜欢恶作剧，那天她突发奇想，把牵绳系紧小狗的腰身，然后高高吊起，小狗无助地呜咽，阿朱却拍手叫好。

徒剩躯壳

巧巧见状忙冲过去解开小狗的束缚，“你这孩子怎可以这样没人性啊？它也是一条生命，如果我也像你一样对待狗的心态处置你，你愿意吗?!”阿朱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她，渐渐，脸胀红，嘴角下垂，号啕大哭起来。

出乎意料地，巧巧没有马上趋前安抚，她俨如家教甚严的母亲，任凭孩子再胡闹妄为，她绝不纵容他们的过失。

“你疯了！”苏和平粗暴地推开巧巧，蹲下去哄阿朱。阿朱却极力挣脱父亲的搂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向巧巧，“不要不管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阿朱可怜的哭喊，反常的行为使苏和平无端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巧巧摸了摸阿朱的额头，“记住，每个生命都值得爱惜和尊重。”阿朱依偎在巧巧的怀里不哭了。“够了！”苏和平的脸都气白了，他指著巧巧，吼道︰“你是什么东西，不配教训我的女儿，我警告你，不要再向她灌输什么爱的教育了！要是你敢违抗，我会取回你身上所有的装置，到时候你不过是一堆废铁！”

巧巧无惧地迎向他，“我没有错，我的坚持是对的，找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这孩子，我的爱绝不含糊。”

苏和平一个箭步冲前抓住了她，她没有反抗的余地，顺势倒在他的怀里。任阿朱在外头的哭叫，他竟亲手拆毁自己的心血之作，“太恐怖了，你不可能知道爱，这并不在我的设计范围内，连我都搞不清楚什么是爱，你又怎会比我更了解？”

待他终于冷静下来时，巧巧徒剩空洞的躯壳。只有面目依然栩栩如生，苏和平越看越胡涂了，怎么越看越像一个人……

3天后，苏和平满脸愁容步出了实验室，看见阿朱蹲在院子的浅水沟前，在用一根树枝拨弄水沟里的东西。他慢慢踱前，站在女儿的身后。只见她把树枝探进水沟，一只蚂蚁迅速攀上树枝。苏和平愧疚的对女儿说︰“阿朱，对不起，巧巧没了。”

阿朱开始抽噎著，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