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任平:文學宣言:邁向高峰現代主義
馬華現代詩來到這個階段,應該反思現代性並且重建現代性了。西方已提出“第二現代性”,我在這兒呼籲大家勇敢的邁向高峰現代主義(high modernism)。高峰現代主義不是後現代主義,它可以同時擁有現代與後現代裡許多相生相悖的因素。後現代主義許多時候都與現代主義逆反:反崇高、反主流、反中心、解構、顛覆……
王岳川指出:“後現代性的反現代性使現代性更現代,成為高峰後期的現代性。”我在這兒提高峰現代主義,因為馬華現代主義的過程並未完成,卻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一腳踏入後現代主義,虎躍了這一步,就踏空了,我們的後現代主義詩比台灣詩壇更缺乏穩健的基礎。
如果台灣後現代主義詩,如評論家孟樊所言,表現不過爾爾,馬華詩壇的後現代主義詩不足十年即乏力貧弱,可以說是意料中事。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是,是讓現代主義開花結果,完成它的歷史使命。
我籲請詩人擺脫1965-1984年那20年的調調,寫不同的詩。我同時籲請大家吸收國內後現代主義文學(1986年迄今)的成功與失敗的創作經驗,發揮21世紀進入網絡時代的感性與創意。
要怎樣去提升與探索現代性?我覺得多把握一種外語應該有幫助。在詩的領域,我們不妨雙管齊下,在形式與技巧下工夫,我曾在網上提過詩人應該懂得誇飾,要懂得陌生化,詩要有戲劇性,詩最好還能營造出二三佳句(金句),讓讀者記得詩人的作品。
我還想在這兒提兩點,詩可用你、我、他為敘述者,也可以像古典詩詞那樣隱去人稱,讓詩的敘述者身分處於曖昧狀態。我們甚且可以戴上古人或異國人的“面具”(masks),模仿他們的思維與語態發聲。詩人應該有一種道德自覺,他可以出奇制勝,另類怪異,但他應該知道自己正在做著什麼,以及這樣做的意義。
解構熟悉語言另行熔鑄
我經常警惕寫詩的朋友,詩“散文化”變成“散文的分行”的風險,prosaic有負面的含義,但它不是一個絕對的判斷。懂得駕馭語言與語感,像艾青的〈大堰河〉:“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鎖著中國呀……”,便巧妙的凸顯了散文在詩的優勢。
我經常強調詩的感性,提醒自己也提醒大家,知性可能使詩變成無趣的說理,在高峰現代主義詩的實驗創作裡,上個世紀的60與70年代,台灣的方思與羅青,他們的知性之作讓我們耳目一新。邇來大陸詩人臧棣的〈飄泊〉:“一些水/在杯子裡使哲學變淺/一些水的一半用於/過濾我們的成年/另一半用於挽救/我們的缺席……”,這位50歲的新生代詩人,顯然在詩的感性結構裡注入了大量的知性元素。
我建議大家向漢語發動全方位的進攻,解構現成的、既有的熟悉語言,另行剪裁熔鑄,發現/發明新的修辭句法去創造另一種新的語態。通過努力,一種或多種嶄新的詩,在馬華文壇這塊土地,可望應運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