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韋材：城人五味──暴風雨

暴風雨啊暴風雨，近日多少人吃飽飯，每到下午快過完之際，開口閉口就喃喃念著你的名字──那是年底東北季候風的傑作。

這裡把其意義引申：暴風雨，就是毫無情面迎頭迎腦掃過來的社會打擊。

半世紀前，提起這么個名詞，都會聯想到某種舞台上“激奮地舉完左手舉右手”的激昂歌舞，甚至一定會想到“鳥”，尤其是那只“毫不畏懼暴風雨的勇敢海燕”，當然，這種歌舞的結尾，也一定有偉大燦爛的陽光。

可時間真不留人，一轉眼幾個時代，這種精神安慰就像粵語殘片裡的落花流水鏡頭，再也一去不返。

經濟市場時代的暴風雨，不同了，說來就來。

市場裡最壯觀的暴風雨，就是錢。一切與錢有關的，都很爆烈。就為了賺那么一點差價，就個個奮不顧身搶著投標。就為了省回那么一點點雞碎，處處是搶廉價的人潮。

這種恐慌季節，在大家面對暴風雨隨時掃到門口來的社會，無論是幾乎免費或稍作優待的各類場所，都極具引爆性。

要多掙點，就手腳不能慢；要多省一點，就得趁早排隊。敗家行頭，慘過“執輸”。

搶菜心也好，搶求職表格也好，耍適應這類暴風雨，必須先訓練一雙畸形而強壯的手。胳膊肯定要粗，可推前面阻路的人，可擋后來居上者。別說怕輸醜陋，總之手掌要大，一下抓住，管它金子或臭屎，都得先緊緊抓牢，寧可抓錯不許放過。

碰上這種萬眾一心壯烈場面，為免日后留下陰影，最好先看心理醫生。

另一種暴風雨，其慘烈程度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早上還是正常人一個，手機繁忙這裡撥那裡接，看好波幅，一下統統買進，轉身統統賣出，滿額大汗，青筋暴現。午餐前，還狂笑得天旋地轉，才吃過飯卻已變得痛不欲生，恨不得由四百層樓跳下來一死了之。

這種銀根緊縮的落湯雞氣候，這時全世界一樣，埋怨也沒用。

大概只要能起床的，第二天又得奮不顧身，齊齊激奮地舉完左手舉右手。

多幾次，也就習慣。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