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寬恕（四之一）

文：雅蒙

這時有一個聲音說：“這么多受害人的家人，每個都想在禽獸身上捅一刀。”

余昭強昨天接到這封限時專送的信，內中的短信只寫有開會日期時間與地點，外人會摸不著頭腦，但余昭強明白信裡沒有透露的內容，因為信末署名是“敵愾同仇”。他明白這是個什么組織。

15年前余昭強也曾經收到這個組織的信件，邀請他出席互相援助重創后遺症。三個月來一次信，余昭強都沒有理會，他冷笑：我受到的傷害遠超過什么重創后遺症，我已經家破人亡，女兒挺不過，趁家人不備自殺了，妻子不能面對睹物思人的悲哀，她離家遠去。剩下他與少年兒子相依為命，10年前妻子委託律師寄來離婚書，坦白告訴他，她尋到第二春，他大筆一揮簽名寄回。他想：如果我不幸福，妻子能找到幸福也是好事。

“敵愾同仇”只寄過三次信，他都沒有理會。他們接到這無言的回答，再也沒有寄信來。直至昨天。這一次余昭強一看到就決定出席了。實際上這個星期他還一直想要如何聯絡“敵愾同仇”。他並不是要治療后遺症，他是要尋找一個讓怒氣噴發的管道。

看到這封什么內容也沒有的信，余昭強明白他們最近的遭遇也一樣，他感激他們，他們一定也想到“余昭強不知如何面對這一切”。所以他們隔了14年再聯絡他，也許他們也明白這一次他會出席聚會。一忍再忍，他們已經無路可退，無法再忍。

在出席聚會之前，余昭強已經決定要提出一個建議。今年他剛好已經滿55歲退休，27歲的兒子如今留在外國的好工作，他了無牽掛了。

想起女兒心酸

這一個晚上，余昭強來到聚會地點，是一個獨立洋房，沒有人會聽到會議的內容。他在入門處看到一個籐籃內放有身分辨認卡，他的卡上面有一張照片，不是他的，是他已故的女兒妙麗，他心內一痛，他知道其他出席的都是家長，他們的卡片也都有他們女兒的照片。他們都知道對方女兒的遭遇，15年前他們在案件聆審期間，每天風雨不改的出席聽審訊。

余昭強看到另外廿幾個人，15年了，他們也都一樣蒼老了，但是余昭強相信他們與自己一樣，認不出家長卻一定記得被害者的容貌。只要看到對方胸前掛著的照片，他就知道那是誰的父母，他們身上的悲痛是什么。

聚會毫無歡樂可言，他們也不是這裡來找尋歡樂的，余昭強第一個舉手表示有話說，他咬牙切齒的說：“有兩個人必定得死，除了那名禽獸，還有那個宋鐵明法官。我們的苦難就是由他們帶來的。我們本來可以避免受這些折磨的，如果不是宋鐵明蓄意放縱那名禽獸……”他望著兩名悲哀痛苦明顯刻在臉上的家長，他們心愛的女兒是最先被禽獸蹂躪更慘遭毒手的。余昭強想起15年前如花似玉的女兒妙麗，他心頭一酸，哽咽說：“如果不是宋鐵明做出錯誤的決定，我們原本可以避免這些苦難的。我們的女兒都還能好好的活著。”

一位母親低聲哭泣，另一位卻放聲大哭，余昭強知道她是第二位、女兒遭遇毒手后更被殺害的，禽獸求情說：我沒有殺她們，是她們意外溺水，當時我慌亂害怕沒有救她們就逃走了。結果得到宋鐵明法官的“深切瞭解”放他一馬，輕判入少年感化院。

想捅禽獸一刀

余昭強雖然第一次來，已經明白“敵愾同仇”是一個自動自發的團體，沒有誰是領導，他提議：“我們表決吧，同意我的就舉手。”所有的手在一剎那中都高舉了。余昭強覺得沒有白來。他說：“請大家自我推薦做出一個完美的計劃，最好就是不要讓警方知道是我們幹的。”

這時有一個聲音說：“這么多受害人的家人，每個都想在禽獸身上捅一刀，這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一本偵探故事《東方快車謀殺案》，讓我們大家都成為謀殺嫌犯，這樣警方就很難找出兇手。”

一個人說：“我聽說警方有一位探長叫老麥很厲害，綽號破案神探，什么案件都逃不過他的法眼。他還有一個得力助手小雷也精靈得很。”

一個說：“不怕不怕，一物治一物，一山還有一山高，聽說有一位綽號老千計狀元才的顏凡，最喜歡打抱不平，為不快樂的人找回快樂，我們就是不快樂的一群，我們向他尋求幫助。”

余昭強說：“我也聽說過顏凡這個人，可以信任嗎？我們要做的非法的事。”對方說：“可以信任他，即使他不答應協助，也會守口如瓶不洩漏秘密。”一個說：“還是小心一些好。”一個慘淡的笑：“我們還有什么可怕的呢？”余昭強天生就是個領導者，他說：“我們就先拿照片的事試探他的是否有正義感再決定。”

說到照片，他們即刻就現出怒火中燒的憤恨神態。余昭強明白他們隔了14年再給信他，就是他們也猜到自己一定也被勒索了。

這時有一個男子輕鬆踱步進入會議室，大家呆了，這是一個神態瀟灑英俊不凡的男子，說不出他的年紀，像是35歲到50歲間。余昭強先警覺的問：“這是私人地方，你是誰？”這個好看的男人豪爽的說：“我叫顏凡，有人說你們都不快樂，需要我的協助。”一個家長小聲喊：“是，他就是顏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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