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肯 : 啃日子──拔牙记 | 中国报 China Press

方肯 : 啃日子──拔牙记

新山人,自由文字工作者,现居吉隆坡。生命太短,乐子太多,立志玩到最后一口气。

前阵子,一颗大牙作疼。人们常以垂死的爱情比作牙疼——令你寝食难安,彻夜难眠,痛彻心扉。我想是小问题,或许补个牙,问题就了结,于是翌日潇洒登上牙医所。



在牙医所,挂了号,一边候诊一边观看国营电视台播放的印尼电视剧。片刻后,医护人员唤我的名字。走到柜台,才知道我没有在挂号后交上预约卡,妨碍了他们的作业程序。直至我躺在床上,医生和助理仍对此事耿耿于怀,责难着我。医护人员日理万机,我尽管不熟悉牙医所的作业程序,也不能赦免罪过,惟有保持沉默。

后来,医生指著电脑屏幕上的X光片,说问题并非出在牙齿而是牙龈,必须拔牙。一听“拔牙”,我就心有戚戚焉。大牙是跟随我多年的伙伴,为我历征沙场,咀嚼多少甜酸苦辣,忽然要拔去留下一个空缺,我真舍不得。

“舍不得就不要拔啦!”在旁的助理一脸不屑地说。



还在为我刚才没有交上预约卡而怄气吗?我没有回应他,只是乖乖地躺在床上,等候牙医为我注射麻醉针。我的心情仍未平复,牙医看出我身子微颤且紧绷,便劝我要放松才能打针。

“怕就不要拔啦!”在旁的助理又不客气地说了。

我依然没有回应他,在打了麻醉针后,兀自到外等待麻醉生效。该到诊室外等,还是到柜台外等呢?我开始犹豫,担心又换来医护人员的抱怨,于是问了助理。

“就在这里等著!”体重超过一百公斤的助理,脸带不满地比划著,身上的赘肉随他起舞。

我在外头坐着,并思索一张预约卡和一颗大牙的重要性时,听见助理对随后入内的老妇人可亲地交谈。原来他会说华语,真让我吃惊,牙医所其实卧虎藏龙。

当我回到诊室准备拔牙时,助理仍不忘调侃我那两句:“怕就不要拔”、“妳可以马上离开”。

我万分疑惑,我只是一个疏忽没有交上预约卡的病人,为何在承受牙痛和拔牙之痛的同时,还要容忍医护人员的刁难呢?

我终于对他说了第一句话:“为什么你要这样和我说话?”

助理不看我,若无其事地说:“我说话就是这样大声的啦,你不习惯我也没有办法!”

“你的声量对我没问题,我是指你的态度。”

助理一时语塞,转而收拾办公台上的东西,不再辩驳。

“你不喜欢你目前的工作吗?”我继续问。

助理的眼神开始飘忽,语气略显逞强地说:“喜欢啊,不喜欢就不会在这里了。”

我想我问到这里就好了。这场辩论的胜负毫无意义,我仍是那个躺在活动床上,等待被拔牙的病人,过后仍要面对麻醉药消退后的痛楚。生活的痛无所不在,我们的确不必活得那么用力。

只见面戴口罩的牙医和助理互换了一个眼神,整个诊室清静许多。


*本网站有权删除或封锁任何具有性别歧视、人身攻击、庸俗、诋毁或种族主义性质的留言和用户;必须审核的留言,或将不会即时出现。
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