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揚:駛過印象──師夢 | 中國報 China Press

黃子揚:駛過印象──師夢

1993年生,森美蘭汝來人,現就讀博特拉大學外文系。曾獲懷恩文學獎、嘉應散文獎等,出版合集《最后一本書》、《大馬廣西詩文選》。相信生命經歷沉澱后,沁出的文字最馨香。

總會不時夢見小瓜們,張口卻聽不見喧鬧,一尊尊雕像矗立夢中,不在各自的座位上,四散而雜亂。而我仿佛神祇俯瞰,站在課室最前方的椅子上,手握藤鞭,對著眾生吶喊。偶做這樣的夢,醒來胸腔便是一股悶,近乎窒息。那是一股無從釋放的壓力,潛進夢中叩敲試探,逐漸模糊遠去的臉孔,是荒蕪,是空洞。



也是念想。

執起教鞭的九個月裡,小瓜每日的喧嚷叛逆成了日常。習慣在每個下課時段,三兩顆小腦袋瓜從辦公桌的一端探出,問:“老師你在做什麼?”而我總會擱下手頭教案,偶爾是一支紅筆,和小瓜們聊起來。低年級的小朋友會歪著臉探看桌上的作業,手指指著書上艱澀的字,一臉茫然望著我。“喔,這是老虎的虎”。我依著課本上的甲骨文,描摹出一隻老虎的形貌。單純如你說,老虎是兇猛的動物。親愛的孩子,等你長大以后,不以人性探究,就會知道這不過只是自然界的定律。

多數時候是六年紅班的同學,圍著辦公桌起哄,老師這,老師那。而當我不發一語,同學便作鳥獸散。課堂上不總是知識,菜鳥代班班導如我,壓根兒不知怎麼調教出全甲等學生。你們總是回我以炯炯眼神,當我說起獵殺海豚的電影,當我說起傳統游戲諸如跳格子,你們總能更專注,不打岔,不作亂,安靜游走想像之中。



你們說,考完大考我們一起把這些電影都看完。

而九個月何其短暫,不過是一眨眼的事,我終究沒能陪你們熬過大考,大學的鐘聲便敲響了。臨別依依,我們以強顏歡笑告別。我會記得黑板上寫著“老師,人很奇怪,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低頭拭淚的當兒,莫忘老師一席話,我不期望你成為優秀的孩子,也不需要你贏得全世界,你只要努力成為一個更好的自己。

我巡過每一個班級,偶爾頓足,午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將所有曾經發生的場景折射回來。快樂而不捨,帶著長長卻匆匆的九月長假離開,並且不再回來。如今回想,時光如昨。

大學暑假回家幾日,相約小瓜們。終于熬過小六檢定考試,臉上多了一份愜意開懷的笑。經常收到你們的邀請,某某說,老師我生日派對你能來嗎、老師我們下星期義賣會你回來支持我們啊、老師你什麼時候回來看我們啊……我只能笑看困在滿滿檔期裡的自己。太多的身不由己,慶幸你們還在,卻已然是情竇初開的少年期了。你們問起一些戀愛經驗,青春的疑惑與惶恐,以及對未來的搖擺不定。

該如何告訴你們,醒來也是人生的一種自然規律。一切皆是南柯一夢,虛實真假,我們一直都在蟻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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