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肯:啃日子──現形記

新山人,自由文字工作者,現居吉隆坡。生命太短,樂子太多,立志玩到最后一口氣。

對于巴黎,我從未有過太多想像,那似乎像是只出現在電影裡的場景,永遠指向時尚、浪漫和奢華。我清醒地知道,多數地方(包括人)越遠越美好,一旦靠近,所有包裝都會粉碎如夢境。去年夏天,到巴黎一游,我既無帶著期待而來,自然亦無帶著失望歸去。只不過,各花入各眼,有的美有的醜,和我同行的家人看法則不同了。

蒙馬特酒店外的地鐵站,晦暗且充滿尿臭味,一個陌生男子坐在電梯口傻笑,手持一把小刀在輕劃自己的指尖。他斜眼盯著我們,口中喃喃反复念道“kon ni chi wa”。一場驚嚇后,大家匆匆爬上數十級的階梯,登上地面。

正當大家以為“邪惡”已遠去,站在路口嘗試弄清酒店的方向時,陌生男子已悄然坐在我們身后的地上,洋洋得意地微笑,小刀仍不離手,再輕劃過他的指尖。

這是初到巴黎的第一份“禮物”,有驚無險,是我已知的雜亂,但本抱持憧憬與嚮往的小侄女立刻感到困擾了,皺著眉頭說:“巴黎太危險了,我們快點離開,好嗎?”

晚餐后,夜游蒙馬特又是一場驚魂。當大家正享受寧靜而清涼的夜,前方卻迎來步履凌亂的醉漢,酒瓶滾動在石板路上,響起脆亮的匡啷匡啷,輕敲著早已平復的心情。大家的神經再次緊繃,而走在最前方的家人近乎花容失色,立即回頭,結束短短五分鐘的夜游。

翌日延綿的雨,飄飛在空中,落在肩上、臉上,撐傘又似不必要。這是巴黎的雨。有些人或許會覺得,如果來到巴黎,沒有淋一場雨,仿佛這個巴黎不完整。但是,來自赤道的我們不乏雨水和陽光,只覺濕潤使前路難行,巴黎的天空一片白茫茫,巴黎歌劇院、露天咖啡廳都籠罩于朦朧中,一一被稀釋。

如果沒有遇見地鐵站的痴漢、蒙馬特的醉漢,以及冰涼的雨,巴黎于我如今的印象或許只有空虛。許多道地巴黎人已因巴黎消費水平高、交通阻塞、房價高漲、罪案劇增等問題而離開巴黎,另一邊廂湧入的外省人尤其是吉普賽人,儘管將巴黎的氛圍變得有些渾濁,但巴黎仍舊是巴黎,它不過被世人冠上華麗的標籤,然而盧森堡公園、羅浮宮、狡兔酒館等前人留下的歷史,一個都不少。粗糙的巴黎,讓我感覺到它的質感。

巴黎它好端端的,沒有掩飾自己,也沒有過度包裝自己,誰都可以在任何一個角落看見真實的它。這個城市終究是自由的,無所謂被喜歡或被嫌惡。

有些城市反而令人呼吸都困難,路面太平坦,街道太筆直,甚至每棵樹都被修剪成一個模樣。如此大概可以想像這個國度的人們,就像生活在一個個灌滿防腐劑且封閉的罐頭里。人和樹千篇一律,空虛倒成了真實的面貌。

市场脉搏
更多
看影音热议更多
健康点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