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姵伊:駛過印象──海隄

1993年生于吉隆坡,目前就讀臺灣國立中山大學。喜歡攝影、散步、騎腳車。為學業焦頭爛額的日子也寫寫字,緩慢追夢。

去海堤吹風,安放所有的茫然失措。

海堤是校園裡最迷人的地方,特別是夜晚的海堤。黃昏時分開進來的旅游巴士,天黑以后一輛輛開走了。人山人海,最后還原成一片靜謐的海。

日暮的西灣並不屬于我,紛擾的人事匆匆來去只為了看一次日落。唯有站在高處看,看入冬的大海霧茫,天邊的海岸線已消失,散逸在海上的船隻,從大霧而來。彼岸到底是哪裡?那些船隻載著歸來的人,或是出海的人?偶爾有大船入港,嗚嗚,迴蕩在整個校園。我呢?可能未趕上校車,可能未寫完報告,可能未準備下一場考試……曾經夢想過依山傍海的生活,卻無法安定下來。因此大海若即若離。生活和大海各自拉扯、分離我的目光。上善若水,庸庸碌碌過境,大海生息自在,一直都在那裡。我知道,即便看不見海,大海仍在那裡。

剛來到這座沿海的南方城市,我和幾個初識的朋友總喜歡即興邀約,成群結隊來到海堤。不為什麼,空坐虛耗一個晚上。那時期,大家迷戀午夜的海堤,一起看著蒼茫無邊,潮水聲不斷。長長的海堤盡頭是什麼呢?我們之間沒有一人去過。臨近高雄港的離島旗津,舉著燈塔,橙黃倒映在海面,像一條浮在水面上發光的路。我們以為能夠通宵達旦地聊,不過凌晨兩點卻已昏昏沉沉。大學生活不如預期,明天依然,大家只好各自回去。

入秋的大海,久坐以后才覺得冷,十指冰涼的冷。冬天來了,時間走了。我們從此在彼此的生活中失散。送走故人,迎來新人。大學四年很快邁入倒數。

距離上一次到海堤看海,到底有多長的時間了?

暑假的時候,我一個人去海堤。

長長的暑假,很多人都回家了。我獨自住在四人一房的宿舍,晚上躲在房間寫字看書,白天則是朝九晚五的工讀,這樣的日子仿如沒有盡頭。颱風過境后的早上,我騎著腳車到海堤去看浪。只見三三兩兩的垂釣者跨過海堤,站在防波隄上不動如山。(真的可以釣到魚嗎?)夏天的高雄,早上七點,陽光已無所不在。颱風捲走了天上的雲,剩下一大片的藍,還有粘膩的海風。海浪很大,反復拍打上岸,更翻到垂釣者的身上。他仍從容舉著桿子。是什麼讓他如此篤定:一定有所收穫,海浪不會將他帶走……或者徒勞是值得練習的事?我在遠處看著他,濕了身子的垂釣者。

日子往往如此,我們無法全身而退。總以為容易跨過的難事,其實困擾至深。

那時候我們坐在海堤,聽著大海的生息。什麼都看不見。在遙遠的那邊,什麼都看不見。這不就是未來嗎?那麼朦朧,那麼多不確定——並且慢慢靠近,潮水好似將我層層包圍。直到我願意去看,去看那退去遠去的浪,一片湛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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