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韋材：城人五味──步行團

確實有些旅行團，是安排到幾乎完全不必步行的。豪華車接送，抵達景點就紛紛下車，跟著拍照，拍完照到隔壁優惠名店或特色工廠選購名物，然后就上廁所。回到車上，坐著坐著不久也就呼呼入睡，睜眼時又是另個景點。一切重複。

不過，我帶的團往往都得走路。尤其歐洲，會走更多路，有時地陪會問：“你要給他們多少時間拍照？”

我會反問：“你覺得來這裡拍個照就夠了？”地陪多數會愣一下，我會爭取多點時間，讓大家到處走走，對啊，走，去走，四處走，去發現自己要看的事物，要留下的印象。

一定得走路，因為歐洲具有特色的古老小鎮特別多。這些中世紀小鎮，道路窄小，昔日為方便馬蹄，路上皆鋪鵝卵石。也因此，大型車輛多數無法駛入，要探訪古鎮，唯有下車走路。這類步行不容易，腳下鵝卵石崎嶇不平，腳板底子再好的人，走上兩小時，就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腳跟馬蹄畢竟很不一樣。但你不可能花了團費，就為了從車窗看世界吧？一定要細看，一定要慢嘗，時而還希望能在喘氣之間有所體會。

雖然團友在我面前並不直接投訴行路困難，但只要半途出現一排靠椅，馬上就大軍潰散。我心裡當然明白，不過，我是寧可大家當時埋怨我，好過回來說“什麼印象都沒有”，至少腳板底抗議之余，他們肯定記得自己走過哪裡。

帶著40人一起過馬路，確實很壯觀。巴黎熱鬧的街道，大家一起前呼后擁走進巷子裡找餐館，洋人以為外勞示威。到了皇宮御花園，到了蒙馬特，車子不再服務，就是要走。我希望大家能在聖心院山上前前后后地走透透，累了就到聖心院內靜坐一會，感受那份莊嚴，甚至在路邊茶座喝喝茶，想想梵高或帥哥畫家莫迪蘭尼，當年也就這般喝醉了，躑躅緩行在同樣小道上。你累了可以坐一會，但我絕不會騰出時間帶你去購物。

雖說隨團，但在你自己真正走路的那一刻，才是你真正矚目周圍身邊事物的一刻。哪怕這一刻其實很短，卻是你跟外界真正心情交流的節奏。你那時會有什麼情緒？走走看啊！

所以要走。走進那片陌生，雖是短暫邂逅，但你能在步伐中調整情緒，採取一個觀點，設計一個角度，然后認識它，記住它。步行是旅行的最基本，也最原始形式。腳下這份踏實，也就是一種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