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悅讀.一頭栽入 童年野半島 | 中國報 China Press

好悅讀.一頭栽入 童年野半島

“過往之物是時間的廢墟”,把這句話拆開來又重組,還是無法瞭解其中含義。好友說,時間是不斷往前的,“時間的廢墟”就是過去的時間。也就是說,過去的事注定荒蕪。我似懂非懂,大概就像明明站在濃霧裏,卻也捉不住任何的霧,水氣卻沾濕了衣服留下痕跡。捧著《野半島》,我一頭栽入鍾怡雯的半島回憶……

當時在書店看見《野半島》,以褐色為主的封面,像極了小學練習簿。恍惚仿佛看見密密麻麻的生字簿,聽見老師尖細的聲音,還有爸爸在書桌旁促督的身影,泛黃畫面一張張浮現。封面上的田園風光,對在小鎮成長的人來說,有著莫名的親切感。



“從此刻回首過去,那空間和地理在時間幽黯長廊發生了變化。鏡頭一個接一個在我眼前跑過,我捕捉,我書寫,很怕他們跑遠消失。”鐘怡雯從小就想逃家,高中畢業后,毫無眷戀地,獨身拖著行李飛往臺灣唸書。如今,她卻在另外一個島嶼,因為時空拉開的距離,讓她看清自身的意義,得以凝視家人在她生命中的位置。

鐘怡雯用筆捕捉野半島的每一個畫面,父親的宿命,家族頭瘋遺傳,與時間背道而馳的油棕園,瞎眼的祖母,愛用鋤頭挖洞埋自己的曾祖母……各就各位,在書頁上,在鐘怡雯心上,打鑼敲鼓,開始重演。

爸爸喜歡幫我拍照



在鐘怡雯的回憶隧道中溜達,卻意外掉入自己的回憶裏。小時候一家四口住在警員宿舍的山頂上,宿舍是藍白兩色的馬來高腳屋,整座山上只有兩家華裔和一家印裔,其餘的都是馬來同胞。離家不遠有個游樂場,黃昏坐在滑溜梯上,可看見夕陽下山,馬來大嬸紛紛喊:“Adik, mari makan!”晚霞和清風目送我們回家,偶爾也有直昇機停在下面的大草場上,婦女和小孩都跑去看,看看下機的是爸爸,還是隔壁家的馬來叔叔。

客廳窗口前擺了一桌縫紉車,每當爸爸出去值班,我和弟弟都會趴在縫紉車上,伸手出去,爸爸坐在發動好的紅色野狼上,握著兩隻小手,向我們說再見和晚安。這是一段被遺忘的溫柔時光。住在山上的畫面,有時不請自來,有時像埋在海底。

爸爸喜歡幫我拍照,清晨上學前一張,放學后一張,做功課時一張,學踏腳車時一張,多得他,我的照片比同學來得多。他有幾款望遠鏡,其中一款長筒式,有三腳架支撐,多年前的某個夜晚,我在門前樹下,透過望遠鏡,看著天上皎潔的月亮,好像有一隻玉兔的黑影,就這樣一直烙印在我心底。

把兒時回憶縫成一張被

警員宿舍大門旁,有間辦公室,大家要輪流站崗。裡面有間房,放著幾張床,和兩排機關鎗。我和童伴常進去探班,撫著冷冰冰的槍支玩捉迷藏,大人倒不是很在意。辦公室不遠處,有個常年鎖著的倉庫,倉庫旁放了幾艘救災船。爸爸說裏面放滿了武器,我倒是覺得陰風陣陣,不敢靠近。

念完四年級,我們離開了宿舍,搬到另一座山上。從此以后,我不再踏入這座宿舍。有時經過,大門前的野草長得有六尺高,有時卻種滿了玉蜀黍,我倒懷念起曾經的那片草地,坐在碑座上的小人兒,等著山上的母親,一起撐傘走回家。

那些時光,就像漏斗裏的沙,流不走,一直在罐子裏打轉。一旦觸動它,又開始流瀉,把你記得不記得的一一重現。要是你捉得著,最好像鐘怡雯一樣把它記下來,你能有多少個人生?未來的有些不確定,當下的有些迷茫,只有飛逝的點點滴滴在閃閃發亮。我把那些拼湊的回憶縫補起來,製成一張被,蓋在我的心窩上。

【本書重點:】

  鍾怡雯以活跳鮮猛的筆觸,帶點決絕的傲氣,直面曾令她想逃避的家族史,隨著父親工作轉移的遷居路線回顧怡保、萬嶺新村、小島、油棕園的生活點滴。祖父與父親的古怪個性,發瘋的表叔、三姑、表弟,曾令她焦躁恐懼的遺傳宿命,透過書寫封印收藏這些記憶的碎片。


*本網站有權刪除或封鎖任何具有性別歧視、人身攻擊、庸俗、詆毀或種族主義性質的留言和用戶;必須審核的留言,或將不會即時出現。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