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肯:啃日子──過年小賭 | 中國報 China Press

方肯:啃日子──過年小賭

新山人,自由文字工作者,現居吉隆坡。生命太短,樂子太多,立志玩到最后一口氣。

我怕賭,也很少賭,總想著白花花的銀子輕易地溜走,怎麼也不情願。旁人鼓勵我道:“妳要想著贏,別想著輸!”跟著,我趾高氣昂再赴沙場,結果又輸個精光,對賭桌更怯步了。



像我這麼怕賭的人,卻有好賭的父母。平日買萬字不說,每逢新年,父親就設了不成文的規定:新年欲留在家中者,必下賭局。少則十塊,大則無限,支票也歡迎。就這樣,我人生第一次以現款賭博是在我家的客廳,對象是我的父母和兄姐,賭本就是我的壓歲錢。

小時候,我的賭運甚佳,十賭九贏,但我從不敢下重注,因此贏得不多,就為了參與的享受。無論輸贏都是自家人,痛楚少一點,歡樂多一點。

父親不在家時,母親遂成莊家,建起四方之城,而我只有旁觀、搗蛋的份。母親、兄姐三人打的是三腳麻將,一坐定就是通宵達旦,親情擺兩旁,勝者為王。家中三人深陷刀光劍影之中,無暇給我指點,因此我認識麻將的玩法都是從電玩“明星三缺一”開始,那時已二十歲。



看著母親、兄姐三人樂此不疲,我唯一參與的方式是在旁助威——看準時機,幫忙喊“碰”或“槓”,但多數都喊錯。這時,兄姐兩人就會微露喜色,而母親只能無奈苦笑。原來,一套胡牌需要淡定,不動聲色地累積能量,才能一觸即發。

我哥是個早寢之人,指針走到晚間11點,他的眼皮便比麻將牌重,兩隻眼睛瞇成二索似的,而母親和我姐見我哥士氣漸弱,兩人的眼睛則變筒子,越戰越勇。我常等不到賽果就昏沉睡去,翌日從各自的表現推測才知。母親是賭桌老將,輸贏從不浮于面上,可謂“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賭博有牌品,牌品易顯人格,我看人,人看我,所以母親賭博的精神常警惕著我自己。

某個新年夜,母親帶著我們到舅舅家玩“In-between”。我個人設限是輸光賭本就即刻離開賭桌。果然,我的賭運似乎在小時就耗光了,長大后就只能陪(賠)賭。很快的,人聲鼎沸時,我獨自一人在房裡看漫畫。母親和姐姐同情我,輪流“捐助”我賭本,但我的賭運仍沒好轉。我記得,那夜我將外頭高昂的叫囂聲與自己劃清界限,在漫畫裡入睡。據說,那夜賭桌上流動的錢是五位數。

“In-between”是一種奇怪的游戲,它讓人輕易以為勝算很高,但那種輸法會讓人瞬間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

有一回,我姐夫和我父親賭了幾回,贏了不少。最后,父親提議下重注,玩個痛快。姐夫不甘示弱,一口接下戰書……具體的戰情我忘記了,但說起戰果,我姐夫十幾年來仍舊難忘,常幽幽地說:“邪門,邪門。我人生第一次賭輸后一整晚睡不著。”

一個男人一生最慘痛(或最驕傲),或許是輸了四位數給自己的岳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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