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走天涯．威尼斯 注滿水的巨型迷宮

特約：吳韋材——新加坡作家，80年代初背包環球旅行后開始專業寫作，著作二十余冊，其中《背包走天涯》系列最受歡迎。1997年南極之旅后，赴北京電影學院進修電影導演專業。現從事旅游帶團、樂活指導、寫作。

朋友問，去那麼多次干嘛？我都會說，去做心情洗禮啊！都市人壓抑得太厲害了，威尼斯那麼多水，絕對能把一個人的心情洗得干干淨淨。

信我才怪！

這裡的水哪能用？這是個擁擠著房屋與水道運河的出海口，水其實很髒，只是視覺上美麗而已。

威尼斯這裡總共有150條大大小小的水道，間隔著117座“建築物人工島嶼”。每次，當世界各地游客從桑塔露西亞火車站走出來，整個世界就已浮在水面上，對著這裡最大也最重要的“馬路”——中央大運河，眼前活脫脫就是一座注滿水的巨型迷宮，那份蕩漾心情，相信還真難以形容。

東方人說“水為財”，在這裡絕對靈驗，水鄉魅力，讓威尼斯每天流動著至少100萬名游客。

如果是夏天來訪，游客更像水邊的螞蟻，全都在干旱的堤岸邊緣或廣場上，你擁我擠，那情景才堪稱為旅游城市。

整個威尼斯就像為國際游客量身訂做，這裡的一切：酒店、旅舍、餐館、海浴場自不必說，咖啡座、小畫廊、精品店、工藝坊、博物院、美術館，甚至教堂和供人祈禱靜思的教堂，幾乎全都能掛上“謝謝光顧，歡迎再來”的布條。

我願意在這裡迷路！

也許不是很多人知道，威尼斯的水，其實曾經拯救過威尼斯。

五世紀時，羅馬帝國崩潰，入侵歐洲的日耳曼野蠻民族不斷做各方向的侵略追逼，當時，許多由羅馬帝國城邦逃出來的人，就是逃到這個“河與海銜接處特別寬闊平坦”的出海口，建立這個“以水相隔”的城市，利用潮汐把入侵者隔開，才得以倖存。

但游客多數不在意這些歷史。

因為眼前的威尼斯實在太迷人了。這中世紀城市有自己獨特一番水影風情：除了泛光閃爍，處處橋頭顯得幽靜柔美，大多數房屋還是古老的彩色粉牆配上白窗，並且還愛在窗前種上狀可招人的盆花。威尼斯是古老的，但也是一直生活著的，不斷變化或許只是數百年來，它水面上照過的人影而已。

旅游旺季時，五步十步都是處處留影的人，從沒見過一個城市能捕捉如此密集的目光。

假如腳力好，又不怕拾階上上下下辛苦，又能帶上指南針的話，那麼，大可以試遍400座“並不是那麼四通八達”的橋。不擔心，威尼斯人早已見慣迷路的游客。

我第一次來就迷路。左拐右拐，不小心就讓處處明信片般的小橋水影景色“拐”迷了。在這裡迷路，是無法隨手召輛德士回旅店的。唯一辦法就是保持一個方向，才能走出來。但也無所謂，悄悄的小橋，悠悠的流水，坦白說，我願意一直迷失下去，威尼斯其實不大，那些七情上臉的意大利人熱情得緊，就連問路也能交到一起到小酒寮喝酒的朋友。也有許多藝術創作者就因為這種“迷失之美”，才鍾情于威尼斯。

唐納蘇德南的電影《影子奇案》，就充分利用威尼斯這點迷失感，製造兇案場景的種種懸疑。任何一處水道或岸邊轉角，仿彿都瀰漫著神秘與未知。意大利名導維斯康蒂的《魂斷威尼斯》，則以音樂家馬勒對一個青春少年迷戀的淒美故事，把威尼斯的隔離感、惆悵感及迷惘感，美化到淋漓盡致。

坐在康朵拉別隨便向人招手

有人會說，既然處處是水，迷路時順手召來一艘康朵拉（Gondola）不就可以了？

是，這些康朵拉，只有在威尼斯才有，它們設計典雅，水鄉情趣十足，船夫的典型打扮又瀟灑，不過在古代，這些康朵拉原是妓女接客專用的船隻，呵呵！所以，坐在上面別隨便向人招手哦！

現在，康朵拉船費高得離譜，據一些旅客投訴，船夫會開到100歐元一小時。這價錢儘管船夫偶爾會在船頭表演一段意大利情歌助興，但仍有被砍之痛。也難怪他們一天到晚穿梭兜攬，實際上沒多少人坐上去。

其實，近年威尼斯的“水上德士”發展得很好，它們是一種來往水道各站的公眾小渡輪，無論要到亞德里亞海的出海口，或是深入威尼斯河口之內的心臟地帶，都不成問題。它們的駁接網絡周全，一張全日票才15歐元，實惠得很。

我就愛買一張全日票，從桑塔盧西亞火車站前面的大運河跳上水上德士，艷陽下破浪乘風，游個心曠神怡。

聖馬可廣場世人都來朝聖

游客都會像朝聖般湧到聖馬可廣場去。

聖馬可廣場上的大教堂，建于11世紀，因為保存著聖徒馬可的部分遺骸而聲名遠播。

游客多會乖乖排長龍購票參觀，之后再氣喘喘爬上教堂99公尺高，素有威尼斯標誌之稱的鐘樓。教堂不算大，但東羅馬帝國的拜占庭風格，在瑰麗莊嚴中帶有很強烈戲劇性，就看教堂內外那400根柱子，和那幅4000平方公尺的馬賽克鑲嵌畫，其結構、其精緻，就算在大太陽下暴曬排隊，也值回票價。

在聖馬可廣場上，另個旅游發燒地，就是那片洋洋灑灑的露天茶座。這裡簡直就是威尼斯的《清明上河圖》。它已經是無數電影中的浪漫場景。最經典一幕，是卡德琳夏萍在這裡用小鏡子補妝，來對男主角眉目傳情。無論是俊男美女，或不怎麼俊男美女，都會來這裡裝模作樣走走站站，參與“瞄人群英會”。

在不遠處，那排沿著水岸邊擺攤的街頭畫家，天天年年，畫的賣的全是威尼斯“水貨”──水風景。

流連古老牆磚之內

游客到聖馬克廣場都會拍“與鴿子共樂”的標準照片。聖馬可是威尼斯的保護神，帶翼的獅子是標誌，廣場入口的巨柱上就有“飛翼獅子”，這也是在廣場表演喂鴿的好背景。多少年來，這些鴿子都是最幸福的，餵食從不間斷，吃的還是世界上最貴玉蜀黍，一小包就一歐元，活得比我還好。

真正看點，其實是聖馬可廣場附近留著數不完的古老建築。但你必須真的會欣賞，因為要有耐性，華麗無比的總督宮也在這裡，整座由粉紅色和白色大理石砌成，總督宮就是古代威尼斯國家元首的府第。

無論是威尼斯中世紀的歌德式、東羅馬的戲劇化拜占庭式、文藝復興時的堆砌豪華巴洛克式，都在這裡集聚成歷史風景。

也有不少建築物內部，已改為設備現代化的美術館。這我倒喜歡。獨自流連在安靜古老的牆磚之內，像聆聽一位時間老人訴說往事。眼前一幅幅15及16世紀的人文描繪，璀璨有之，啟示有之，渾然暫忘時空，總害我泡上半天，神游太虛般回到文藝復興的聲色光影裡。

民居小景才是情趣之最

多次造訪水鄉，我還是較喜歡幽靜又別具氣氛的聖心區Santa Croce，和老城區萊爾朵區Rialto。聖心區裡有許多民居小景，堪稱威尼斯小景情趣之最。

尤其星期日的清晨，空中尚留薄霧，在街角悄悄等候你的是一座座大理石旅人飲泉，肅穆的教堂鐘聲遠遠傳來，在人家窗前，是招搖的盆花，世界這一刻能變得分外安靜，為什麼？因為這時你才猛然想起，威尼斯是個沒有車聲的城市。實在太美妙了。空氣乾淨、耳根清靜，整片聖心區仍活在古老的15世紀光線裡。

萊爾朵區就比較不一樣。它雖比較古老，但卻熱鬧多了。13世紀到中國訪問的旅行家馬可波羅，就在這附近出世。這老城區特色，就是很多外觀普通的教堂和美術館內，都珍藏著不少大師的作品。在法國羅浮宮還沒出現之前，拿破侖就說過：威尼斯是全歐洲藏品最豐富的畫廊，許多想一睹大師手筆的游客，都會事先做好筆記，然后來這一帶逐家淘寶，輪流探訪。

在大師名畫震盪之后，在萊爾朵老區，大可以閒著什麼都不做，就躲在微浪拍堤的路邊小酒吧，喝價錢出乎想像公道的紅酒，一杯不過數令吉，這時最好啥都不想，看看民居后面那些臨水伸出來曬晾的衣服，觀賞那幾個迷了路，一直團團轉的游客，想著自己能在威尼斯如此逍遙快活，就是件人生樂事。

這樣坐一整天，都不會有人上前打擾，伴著水影悠閒，車聲絕緣的獨特安靜，這一刻你就會跟自己許下諾言：你一定要再來一趟。

【出游錦囊】

春夏秋都是好季節，每天準備300歐元已足夠日常花費。但夏天一切較貴，而且住宿不容易有臨時安排。

威尼斯是個常年旅游熱點，真找不到住宿時，不妨住在抵達威尼斯之前的一個車站Mestre，此站距離威尼斯只需30分鐘車程，早去夜歸，也很方便。

威尼斯除以水出名，第二項就是手藝品，這裡的玻璃、珠寶、紡織品、皮製面具，自15世紀起就世界聞名，威尼斯當時就是靠出口這些工藝品，而成為全歐商貿最繁榮都市。

怕人多，那就冬天去。冬天威尼斯是陰沉、灰色而淒怨的，那又是另一種獨特的哀傷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