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姵伊：駛過印象──給Ｓ

“親愛的小月兒：也許是因為又將一個人在異地過生日，也許是覺得如此細微美麗的噴泉找不到任何人分享，而感到寂寞洶湧來襲……”

——幾米《我只能為你畫一張小卡片》

春暖花開的三月，空氣中留有舊冷。有些枝椏還是纖瘦指著天，有些林葉滋芽，有些樹已開花。因為在台灣南部，涼風附上陽光的時候十分舒適。溫度不會往下掉，一直在二十度拉鋸著。前幾天和母親視訊，才知道我剛離開的K城已開始下雨。隔著一片海，我仿佛聽到雷聲作響的大雨降下，感到解渴般的喜悅。

三月，到底什麼才是三月真正的樣子呢？

今年回馬前，整理一箱將近二十公斤的書，準備郵寄回家。還沒到家的時候，書本先一步抵達了。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將書本好好分類、歸位。書本的數量已超越書架所能負荷的，我不得不一一退出來，再好好排上去。雖然近年閱讀速度變慢（買書的次數也不太頻密），但從2005年累積到現在的書本，還是相當多的。時間長了，整理的不只是書本，還有回憶。

小時候，我對文字產生了一種幾近著迷的情感。升上中學以后，覺得更需要文字來餵養自己，幾乎每天都要讀一本書或文章（現在回想起來真不可思議）。拿起方肯的《看見紅雨傘》，這本中一作文比賽的獎品，想到那時候和志同道合的S君熟絡起來。我們同班了好多年，念同一所小學、同一所中學，從二年級到中五。小學雖然和S君同窗五年，我對他的記憶，只停留在鐘聲響起以后，背著書包站在課室門口氣喘吁吁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書本的緣分，我們才能成為知己。

只要認真學習，沒有任何知識能夠難倒S君，理科和文科成績都相當優秀。他喜歡梁靜茹、喜歡寫信、喜歡解答問題。中三那年，我們擔任正副班長（事實上我們都是最后放學的值日生，因為沒人願意做值日），直到畢業。不知為了什麼事，最后一年我們差點和班上的同學鬧得不歡而散——為什麼會當上班長呢？其實，我們並不是十分安分的學生，書包內都藏著課本作業以外的小說、詩集，然后躲在抽屜度過百無聊賴的上課時間。

現在書架上的繪本，是幾米的《我只能為你畫一張小卡片》。繪本內容是一篇篇寄送卡片時的心情故事，每一小篇的開端寫著：親愛的小孩或親愛的詩人……這份禮物對我來說十分珍貴，是S君和其他同學合資買給我的生日禮物。繪本第一頁有S君的字：“就算以后忘記你的生日，至少……”右下角還寫著2010年3月。但中學畢業后的這些年，S君並沒有忘記我的生日。今年二十二歲的生日過得很簡單，卻一樣收到S君的祝福。他那邊為大學的營隊忙得不可開交，我這裡正踏入大三的第二學期。這裡還有漸漸溫暖的三月，我想到那本繪本，像厚厚一的小卡片的繪本。“就算以后忘記你的生日，至少我留下了什麼給妳。”三月，應該是一份可以永遠留存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