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讀.浮生 不過泡沫 | 中國報 China Press

悅讀.浮生 不過泡沫

特約:薇達



《泡沫》的二十四篇短篇背景遍佈世界。有我出生的馬來西亞,念大學的台灣,漂流過的許多歐洲國度,到如今旅居的南美,混合了我的故事及別人的故事……

《泡沫》裡有二十四個故事。敘述傷痕、疼痛、撕扯、寂寞、黑暗。細細的壯烈的,幽長的短悚的。我常常很仔細很大量地描寫有關痛及傷痕,比描寫快樂來得擅長。可是故事裡也有愛與希望,瞭然及補償;只是寫得很壓抑隱晦。像潘朵拉盒子,小小一束希望壓在箱底,真實而不張揚。

我相信世界美好,因為曾確實遇到。窮途末路之際,那麼多陽光及天使,他們在需要時,伸出援手,再無聲消失,甚至來不及問名字。經幽谷、墜跌、幻滅,長了經驗及力量,眼睛長了皺紋失去靈光。擁有及失去彼此依存,如杜拉斯所說,若幸福存在,必與絕望緊密相連。

而杜拉斯的前一句是:“我筆下所有女子,她們被外界狠狠侵襲,四處被慾望穿戳得體無完膚。”



生命洪荒裡世事固執,強壯及冷淡應變而生。若堅韌存在,必與痛緊密相連。

《泡沫》的二十四篇短篇,背景遍佈世界。有我出生的馬來西亞,念大學的台灣,漂流過的許多歐洲國度,到如今旅居的南美,混合了我的故事及別人的故事。我在從拿波裡往羅馬的火車上開始寫〈廢墟〉。

多年前以米蘭為起點,環意大利,南下西西里及其周邊島嶼,再北上拿波裡逗留龐貝城。龐貝小鎮中央,有一個游樂場,正中央立著一座旋轉木馬,孩子們在旋轉木馬上笑得好歡愉燦爛。我呆呆看,那些小孩,個個長得如天使一樣,他們多麼快樂。我想著我們都曾那麼快樂,為何當初急著長大被現實折騰?

一些猶豫造就一個失足

抵達羅馬那日,是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宣福會前夜,滿城信徒吟唱:哈利路亞,哈利路亞。寫完了,我有種跟那曾深愛多載的男子終于訣別的解脫感。他總是在旅途中,故事裡寫的是他的來去。因他,我開始渴望並身體力行地漂流。他后來的下落,我並不清楚,故事早結束在我已不能再承載過多近乎恥辱的傷口的時候。

〈一個轉身〉是在往拉脫維亞的火車上寫的,從漂流女子急轉彎成同志的故事。愛是無分性別的自由。〈泡沫〉是幼年目睹全馬合作社倒閉后,住家附近酒吧生意興隆,我在角落觀察,看著那些啤酒妹、陪酒小姐,及一些我聽來的朋友姐姐阿姨的故事。

〈小說家〉是在最灰暗時的自暴自棄,心想自己將一直這樣毫無終點的寫,把所有稿件帶入棺木,反正無人要讀。〈看見〉寫校園霸凌,我的中學生涯並不愉快。我親身經歷也親眼目睹,一個人可以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甚至不需要理由,教唆另一些人變得暴力殘酷。

和高中學長惟在一起的兩年,是我的創作巔峰。我寫出紙紮世家沒落的〈紙紮記〉、啟發自真實分屍案〈肢解〉等。〈一萬三千五十二秒〉雛型來自他的提議,那時我任職預告片製片,把同事工作內容告訴他,他說不如這般這般寫。那段日子寫的〈飄過〉,是自問自省后來再讀仿若預言:“身軀,必須放在自己認定為家的地方才會感覺安定。姐姐及妹妹用婚姻去追尋一個家,而她用終其一生的漂泊去追尋一個家。”該把這本書獻給惟,感念他那些日子的包容疼愛。曾以為那時會嫁給他,生幾個小孩,一些猶豫造就一個失足。

一個際遇發生以抵達下一個際遇,環環層層,像上帝之口輕輕吹出一串大小不一飛散的泡沫。你親手戳破,或待它落地破碎成水沫。凡事有時浮生不過。

【本書重點】

  曾翎龍評介說,薇達是朋友群中特立獨行的,想的做的常超脫我們的想像。文字是好的,另一種好,沒有“我們”一般的文氣。很新鮮很特別,寫的是小說,但有散文的殘酷,遠近、幻滅與真實的故事,嗯,確實就像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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