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鵬：雜亂有章──童話有病

之前談電影《Into the Woods》，把我的一些老想法勾了出來，很多童話故事都有病，我們一直在對孩子說變態故事。

童話都在說王子公主，平民都不重要，儘管現實中的王子公主都不是那麼一回事，查理斯馬臉娶牛頭，戴安娜出軌慘死。這是在灌輸什麼價值觀呢？要靚仔靚女，要飛黃騰達。這其實也沒錯，社會就是追求這些，但如果孩子沒有整容韓星般俊美、好萊塢般富裕，他們會自卑、嫉妒嗎？當然會，就像醜小鴨一樣，不變天鵝沒有好日子。

童話故事的王族常常不是好東西，侏儒怪Rumplestiltskin的故事中，國王是貪圖女主角能把稻草織成金絲，才娶作王后的。女人原來沒這個本事，是侏儒怪暗中幫忙，他后來的條件，是要把第一個孩子送給他。女人當了王后就反悔了，侏儒怪還給她機會，只要猜中他的真名就一筆勾銷。王后怎麼辦？偷聽咯，像考試作弊。最后講信用的侏儒怪知難而退，作弊的王后勝利。相比之下，青蛙王子裡的國王命公主信守承諾和青蛙一起生活，這才像話，最后青蛙才能變王子。不過如果我是那王子，才不要如此膚淺的公主。

平民也未必是好東西，傑克偷巨人的東西還把他殺了，但說暴力怎麼也比不上阿里巴巴。這分明就是黑吃黑的故事，阿里巴巴偷四十大盜的財寶，自己明明也是賊，卻是主角。后來頭目假扮商人，讓大盜們藏在油缸混入阿里巴巴的家，被“聰明”的女傭發現，用熱油把三十餘人全部燙死，隔天和主人一起埋屍。后來頭目回來復仇，女傭又一刀把他捅死。還有比這更暴力的嗎？這“聰明”的女傭，不是特務就是連環殺手，誰敢用這樣的女傭？

我反倒喜歡安徒生“童話”，像《國王的新衣》和《美人魚》，但我覺得對象也不是小朋友。《國王的新衣》諷刺擦鞋保飯碗的公務員，譏笑裸跑的國家領袖愚昧；《美人魚》（不是迪士尼美化版）簡直就是愛情大悲劇，人魚人類異族暗戀，美人魚為了擁有一雙腿，甘願割舌變啞，追求笨王子。笨王子誤以為是公主救了他，只愛救命恩人，這個假救命恩人也沒打算否認。（小孩會問，美人魚怎麼不告訴王子呢？不能說話，難道不能寫嗎？）最后，美人魚不忍心殺王子回歸海洋，終化為泡沫，像所有愛情。小朋友該怎樣詮釋這樣的悲劇？會不會對愛情有陰影？會不會問媽媽，爸爸是不是騙回來的？有沒有另一個女人死掉變成泡沫？

有病的不只是童話，父母也有病：懶人病。懶得思考，童書賣什麼照單全收。我也懶，也說這些故事，說的時候才發現好像很不妥，只好最后才提醒小朋友，傑克這麼做對嗎？阿里巴巴這麼做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