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見聞‧父親影響我最深

報導:劉峻賓

圖:受訪者提供

父親,既偉大又辛苦的名字。

可能是基因作祟,8個兄弟姐妹當中,唯獨他跟隨父親的腳步,走上電影院這條跌跌撞撞的道路,見證輝煌,也熬過沒落。

父子從事影院事業,經歷興衰起伏,苦頭吃盡,不堪回首。正當父親不再期望其電影事業能東山再起的時候,兒子反而堅持,最終也讓父親在有生之年見證影院業的延續。

這不算是一個完完全全子承父業的故事,但卻是為父親圓夢的辛酸史。

今年51歲的謝再記,是檳城北賴美加戲院的東主。

這家戲院寫滿了父子情,再由兄弟姐妹協助,一點一滴,建立起家族事業。

從60年代末父親的獨立式戲院,到之后他經營的多廳式戲院,見證了影院歷史的變遷,也見證像坐上過山車般的創業過程。

謝再記對于父親年輕時候的事跡頗為模糊,但談起父親走過的路,他每次都不禁流下男兒淚。

他的父親謝業山(90歲)原本只是個賣黃梨的小販,1936年才正式接觸電影院工作。

“北海開了第一間印度戲院奧迪安,當時的印度老闆要招聘廣告紙抄寫員,而我的父親就在那個時候被錄取。”

帶艷星跑團

父親默默為印度老闆打工,不久后,印度老闆就把這間電影院轉讓給國泰機構,當時,國泰機構就提拔他的父親當副經理。

怎知,命運弄人,1964年6月20日,國泰機構總裁陸運濤和夫人周淑美在台灣一場空難中罹難后,影院業務一蹶不振,戲院后來又還給印度老闆。

印度老闆礙于當時對電影事業已經興趣缺缺,唯有將整間電影院頂給他的父親,那一年,是他父親首次創業。

他眼中的父親很拼,當時,為了要讓家人的生活好過些,除了接手電影院,也承接脫衣舞秀,帶著艷星四處跑團,當時還在念小學的他已經隨父親跑團了。

脫衣舞團讓父親賺到了一些錢,于是陸續在那幾年,分別在威南的新邦安拔、雪蘭莪加影開設電影院,后來也接管北海萬麗戲院(之后易名為金河),共經營3間電影院,不過,這些電影院上映的都是二、三輪影片。

戲院歇業 改經營游藝場

“我回憶起父親心血付諸東流的畫面,心一直作痛,我不敢相信從前的輝煌,一下子說走就走。”

戲院的倒閉,讓他看清了時代的殘酷,但為了餬口,父親沒有因為這場風浪被擊倒。

不愛讀書的謝再記,小學6年級畢業后就不再求學,于是協助父親打理電影院。直到電影院結業后,學歷不高的他,唯有隨著父親跑FUNFAIR(臨時游樂場)和幫人扛木材。

由于時代不同,國情不符,父親已不能像從前那樣,承接國外的艷舞團,唯有在FUNFAIR搭建鬼屋。

當時,我每晚在鬼屋里扮鬼,嚇人的同時,偶爾還要被人打。

父親的表演團跑遍全馬,除了鬼屋,也到泰國承接KING KONG秀及人妖秀來馬;這一年多的苦日子,包括住不起酒店的歲月,他和父親都歷歷在目。

當跑片員趕送菲林

60年代至70年代,是電影事業最歌舞升平的年代,全檳20間大小電影院,幾乎每間都賺錢。

60年代初期,“電懋”和“邵氏”兩大電影公司,分別推出歌舞片及黃梅調電影,當時締造出來的影星包括林黛、凌波及狄娜等。

60年代后期,又有姜大衛、狄龍及陳觀泰等邵氏電影,后來還有嘉禾電影公司的李小龍武打系列。

他還記得,在70年代,尤其是瓊瑤經典愛情電影,簡直把電影院的生意推上更高峰,那個時候每個人都看“雙林雙秦”,即林青霞和林鳳嬌,秦祥林和秦漢。

“由于當時父親在北海經營兩間戲院,因此,我必須充當跑片員,騎摩哆把膠卷送往另一間在拉惹烏達的金河戲院。”

但,好景不長,80年代晚期,儘管有成龍電影支撐,但隨著錄影帶的出現,傳統電影放映業也逐漸失去光輝的色彩,他父親經營的4間電影院也全部倒閉。

加場與人競爭!

重開奧迪安,是父親的心願,也是謝再記的心願。

他始終相信,他父子倆等待的就是一個機會,便能讓奧迪安東山再起;果然,在90年代,機緣巧合下,他在吉隆坡遇到了一個東馬企業家願意以合股的方式讓奧迪安重開。

“我當時以為老天待我不薄,怎知這機會換來的是生意背叛,儘管我最終還是重開了奧迪安,但戲院上映的電影還是二、三輪影片。”

他清楚,這種情況只會加快倒閉的速度,他唯有南下吉隆坡與發行商談判;但無論怎麼談判,始終被有權勢者在背后多番阻擾。

謝再記于是拿自己的戲院做賭注,向發行商開條件,要求片商讓他上映成龍《警察故事3之超級警察》的首輪片,如果他收到的票房未達標,唯有任由處置。

謝再記為了這場賭注,將原本的4個場次增加到8個,即最后一場為凌晨3時(行家稱雙半夜場),總結票房,他與競爭對手的票房打成平手,自此他便得到了上映首輪片的權利,尤其是成龍的大片。

事業興衰如星光浮沉

“我不能再讓電影院敗在我手裡,結果還是難逃關閉的命運!”

謝再記不認輸的性格,驅使他在重開奧迪安后,連續頂下檳島車水路的麗士戲院及光大達麗。

“1993年的《侏羅紀公園》及1995年至1998年的香港古惑仔電影系列,我所經營的3間戲院,因為上述電影而場場爆滿,我當時覺得我的運氣來了。”

他之后趁勢追擊,再下一城,頂下亞羅士打的國泰戲院及CITY PLAZA的戲院,專映馬來片和印度片。

他當時的營運資金仍有限,唯有向已倒閉的大山腳石山戲院、檳島的奧迪安購買二手投影機及椅子等。

2001年,隨著多廳式電影院概念的引進,逼使他所經營的獨立式影院再一次被時代淘汰而關閉,僅保留亞羅士打兩間戲院。

今日三代人同經營

2005年,是謝再記最大的轉捩點,當時,北賴美嘉廣場內有間荒廢數年的多廳式影院,這是他理想中的戲院。

“我這幾年發夢都想擁有這種戲院。”

巧遇有個企業家願以30萬令吉頂下他在亞羅士打的兩間影院,當時,他父親和家人都勸他不要再對影院事業動念,好好利用這30萬令吉去從事別的生意。

“我不服,我不願向命運低頭,電影院陪著我成長,還有我和我父親的回憶,我最終說服了家人的支持,但家人也沒錢支持我,我唯有以分期付款方式,頂下現有的美加戲院。”

他的堅持促成現在的美加戲院,也讓他在短短的10年間分別在浮羅交怡、威北甲拋峇底柏淡及雙溪大年設立戲院。

他坦言家人永遠是他最大的推動力和資糧,至今,其兄弟姐妹、兒子、侄兒、外甥,三代人都在打理著電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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