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揚:駛過印象──螢火蟲 | 中國報 China Press

黃子揚:駛過印象──螢火蟲

博大有座幻樂園,白天是朝氣蓬勃的樹木草花,與日光戀愛;每每入夜,會忽然變成愛麗絲的夢境,無邊無際,僅剩四散的燈柱在夜裡低吟。從宿舍窗外望去,彷彿孤島漂泊於夜,上頭綴著燈塔點點。



而我們遠遠劃著槳,向光性動物一般,以為信仰,努力涉過萬水千山,依然未知能否抵達 。

大二期末前某個深夜,終於抵不住樂園忽近忽遠的神秘誘惑,約了同學一起入夢探險。我們彎下身子,謹慎越過夢幻柵門,映入眼前是一道昏暗的路。在曖昧不明的燈光照耀下,我們踩踏腳下枯葉,偶有斷枝殘響,我們於是漸漸挨近彼此。此外是無止盡的蟬鳴,常鳴如夏,不曾更迭。

於此,我們褪去城市鐵衣,換上另一雙緩慢的腳步。步入林中深處,霧漸起,四下朦朧而詩意,卻絲毫不覺驚怕。那是一種心靈的舒放,來自大自然的力量。在大自然的懷抱裡,彷彿一切得到了諒解。抬頭仰天是一整片浩瀚星空,那是城市無法一窺的美麗與寬廣。



走累了便平躺草地,以更低微的姿態仰望星空。同樣一片星空,好多好多年前,解放了梵谷的靈魂。想到我們如今所看到的星星,竟是閃爍幾億年的光體,不禁感慨自己的渺小。生活偶爾閃現那樣的星子,以為奮力捉住了,卻見它們瑟縮在掌心。

生活像光。生活向光。如何奮力而不傷害,如何綻放而不掏空,如何擁抱而不執著?

我與同伴沉默不語,彼此與星空相望,十二月的風吹拂,一不小心便沾溼了臉龐。我不確定在那樣的時空裡,我們流淚,是因為震懾於大自然的力量,抑或一直以來無法宣洩的情緒,忽然找到了出口。我只記得在淚眼盈盈中,兩隻螢火蟲飛過,忽明忽暗。我們立即坐起身,還未來得及伸手觸碰,只見它倆雙雙遠去,像是稍縱即逝的流星。

第三季中國好歌曲選秀節目裡,有個女孩唱了一首自創曲《螢火蟲》,她勇敢而堅毅的歌聲,唱出彷彿星空般的遼闊。她說“永恆是盼躍過這一秒的時間”。忽而,成群的螢火蟲在她的歌聲中翩翩起舞。

眼前閃爍的光是大學兩年以來美好的片刻,那些因為活動而相交的美好友誼、穿越城市街頭巷尾的足跡、歡笑與淚水;我及時想要捕捉他們,卻總是因為過於奮力,終究讓它們息滅。

不管遠在天邊的星子,或近在眼前的螢火蟲,總讓人伸手無法觸及。可我為什麼要緊緊捉住它們呢?我後來在野子的歌聲中明白了一切。

原來,盼過,躍過,僅只一瞬間,卻已是永恆。

回味一些抓不住的生活細節時,徒留下的只有印象的夢幻,如同坐在夜行火車窗外的那些街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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