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草草不工── 树根堂哥

树根兄是我的堂哥，退休前，他曾是自学的机械专家，为渔夫装修各式各类引擎。几年前我到新加坡，要求他带我去“鸡笼”。“鸡笼”和鸡无关，是一座座建在海中，守海待鱼的屋子。

现在当地所剩无几，不像从前，在海中到处可见，这种原始的捕鱼方式已落伍。

基本建筑原理是在海床浅处盖间房子，用三四丈高的槟榔树干为建材，直插入海底，先是漏斗式地插了两排，在末端起间木屋，做井字形，中间是空的，把鱼网放下。到了晚上点着强烈的灯光，将鱼儿引进，渔夫每隔一小时起一次网，丰富的海鲜就那么不劳而获。

树根兄是第一个将鸡笼机械化的人，用个引擎，便不必费那么多人力起网。机器有毛病时，不管三更半夜，树根兄不抱怨地赶去抢救。住在鸡笼上的渔夫都很尊敬他，我由他带去，当然是被当为嘉宾款待。

出发前，我曾向树根兄说过：“我钓鱼从没钓过一尾。”树根兄听了笑笑不语，他不是一个很多话的人。

目前的鸡笼，多数兼营人工养鱼场，有点像香港的鱼排。黄昏抵达，树根兄介绍渔夫老王之后，把鱼竿交给我，并捏了一团面包当饵，叫我去钓。

我把鱼竿一放入海，线即刻被扯，我大力拉上，哈！一条四五斤重的大石斑。

“你们来之前，我半天不喂鱼。”树根兄的朋友老王说完，又望我一眼说：“你真面善！”

——众人之相（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