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蒙
巴士來了，車上有三名大漢，好像與司機是相識的，看來都不是善類。她看到車裡還有一名年輕柔弱的女子，全身不斷顫抖，肯定是害怕極了。她坐下聽清楚，這幾個男人不懷好意，公然以下流語言品評這名女子，更放肆地透露出色魔的惡意……
深夜，她在荒郊至少走了一個小時，終于走到城市邊緣了。她喘一口氣，幸運地附近就有巴士車站，她坐下，脫下腳上的高跟鞋，揉著發痛的腳趾。看看手錶，應該還會有兩輪巴士，她只好耐心等。想到剛才的事，她是憤怒加羞辱，忍不住狠狠地朝地下啐幾口，還魚蝦蟹的罵粗話。
這些粗話會讓斯文紳士臉紅，但她一天哪會不說幾輪粗話？她的職業是娼妓，平日裡姊妹淘粗言穢語離不了口，當然也有虛張聲勢的作用，好叫人輕易不敢惹她們。平時她會等在旅店應召，但有時行情淡，就要站街拉客，反正從事人肉生涯十六年后，32歲的她已不是上等妓女。
剛才她以為好運氣，一輛私家車停下叫她上車到郊外。駕車的中年男子衣著還體面，個子不算高大。到了郊外，他提出先行法國藝術，她要他先付錢，他喃喃罵幾句后倒是掏出錢來了，但是比談妥的少了三分一。兩人就這樣吵起來。嫖客罵她：“你都是老貨了，只值這個錢。”
做好事善有善報
她知道這是事實，從事她們這一行，老得比良家婦女快，但還是不甘心地反唇相譏：“老娘是老，剛好可以教你這個發育還沒有完全的青頭仔。”這可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被說中弱點要害的嫖客老羞成怒動手打她，自然，她也不甘示弱。男人力氣總是勝女人，她被推下車。
天邊下著微微雨，路上沒有行人，更添淒涼。她生起自艾自怨之情：為什麼我這樣命苦？難道注定終生賣肉孤獨到死？她想到前幾天上廟宇去祈福，求到一支籤說要見義勇為多做好事，就會善有善報。想到這，她又呸一聲，傻子才相信做好事會有好報。
巴士終于來了，車上有三名大漢，好像與司機是相識的，看來都不是善類，污言穢語連她都覺得刺耳。然后她看到車裡還有一名年輕柔弱的女子，這女子顯然意識到情況不對，但是不知怎麼辦好。
她看到女子全身不斷顫抖，肯定是害怕極了。她坐下聽清楚，這幾個男人不懷好意，公然以下流的語言品評這名女子，更放肆地透露出色魔的惡意……
巴士在一個站停車，妓女還慶幸有別的乘客上車，年輕女子能逃過狼口，誰知上來的另兩名惡徒是他們的同黨，這時說話透露的邪惡意圖，把她也包括在內了。年輕女子害怕得幾乎要昏倒了，她一時心生不忍：能不能逃過，就看你的運氣了。
她站起來賣弄風情大聲說：“哥哥仔，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了，大姐我陪你們玩玩六國大封相如何？我以一對六，看你們本事如何？大姐我最多做過大戰三軍，今晚遇到你們哥哥仔真是太好運氣了。”她明白越下流的畜生，越忍不住最邪惡的誘惑。果然，六名禽獸異口同聲說：“阿姐可不要后悔喲，我們不會留情的。”
她刻意刺激他們：“呸，拿出真功夫來給大姐看才是真。”他們嘩然大叫，她這時說：“就在這巴士內怎麼樣，大姐我還從未在巴士裡玩過。”她瞄一瞄年輕女子的神色，顯然覺得她是個女妖魔。
她對六名惡漢說：“我看到這名女的心裡就有氣，把她趕下車，我們七個快點玩個痛快。”他們顯然還不捨得放過年輕女子，她拉開衣服，豪乳彈出，故意做出淫蕩色誘的表情：“哥哥仔不依我，那你們就自己與她玩吧，放大姐我下車。”又故意做出個鄙夷的表情：“看她一身骨頭毫無經驗，只有本事不強的男人才會喜歡。”這話刺激到六名禽獸，他們嚷著要司機停車，她一把拉起年輕女子罵道：“看到你我就火滾，快給我滾。”把年輕女子推下車。然后，她故作歡喜與六名禽獸嘻哈成一團。
只當被吃霸王餐
以前她當紅時，哪一天不接十來廿個嫖客，她才不把這六個禽獸放在眼裡。她看那個年輕女子顯然還未經人事，如果真讓六個禽獸侮辱，說不定不把她迫死，也會把她迫瘋。那一晚她終于下得巴士時，心裡有想過：我算不算見義勇為，做了一件好事？但她很快就把這件事拋開了，男人在她的生活裡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她只當那一晚被嫖客吃了霸王餐。
廿年過去了，林媚媚幾乎淡忘那晚在巴士的事。若干年前她還偶然想起：也許我有今天，是那晚無意間做了好事，挽救了一名年輕女子的清白。林媚媚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廿年前那晚犧牲自己挽救一名女子過后不久，林媚媚竟然與初戀情人阿虎重逢。阿虎以前因為犯案著草逃往鄰國，一直沒有音訊。他在十年后得知沒事了，思鄉回來。他倒不是沒有良心的人，一回來就到處找當年自己的女人，他明白自己虧欠了林媚媚。
要找到她不難，他對林媚媚說：“我想回來你身邊，只要你願意。”林媚媚相信他是浪子回頭金不換，願意給他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再說，她覺得天下男人都是一樣的，至少阿虎對自己有情有義，更是一個強壯的男人。最重要的一點是，林媚媚明白世上只有阿虎不嫌棄，也不敢嫌棄她是妓女，當年她為他犧牲，是他帶著她賣身，他們真的同是天涯淪落人。
帶著寬容接受現實的心態，這對貧賤夫妻的感情竟然越來越好，阿虎在鄰國沒有白呆，他學到了煮食工夫，這時就當熟食小販，足夠養妻活兒，日子平凡但過得充實。
林媚媚與阿虎生了三名子女，打胎四次的林媚媚，原以為今生再也沒有當媽媽的福氣，她非常滿足。如今他們生的三名子女都長大了，長子今年19歲，學業優良，一
心想到外國深造。林媚媚有點為他的學費煩惱……
這一天上午，顏凡的“你快樂嗎”來了一位顧客，年約四十來歲，容貌姣好，首飾與衣服低調卻名貴。她自我介紹叫林素玉，顏凡覺得這個名字雖然普通，卻非常適合她，尤其是她年輕的時候。
顏凡知道她是誰，她的先生很有錢，是商場風雲人物。很多人羨慕她，她出身小家碧玉，嫁給有錢人家，最難得丈夫忠心對她很好，兩人生了六個子女。
林素玉輕聲說：“我真是蠢，受了人家的大恩竟然不知，還鄙視對方大慈大悲大勇的行動。”她說出廿年前一個深夜，在一輛巴士遇到六名禽獸企圖侵犯她的清白，幸好一名女人犧牲自己救了她。
她說：“我真是蠢到家了，那時還看不起那位見義勇為的女士，以為她是淫蕩不知羞恥的女人，完全不知道她是可憐我、救我。我一直看不起她，直到不久前，無意間說起這件陳年舊事，在座一名高智慧的人同情憐憫地望著我，然后點醒我，那名妓女是犧牲自己救了我。高智慧的人說：這名妓女是真正大慈大悲大勇的奇女子。”
懲罰那六名禽獸
林素玉說：“顏先生，我受人恩惠不報外，還看不起人家，我才是真正的卑鄙。明白真相后，我不快樂，我請求你協助我向她報恩。”
她微笑：“人人都說我幸運，嫁了個有錢的好丈夫，我一生的幸福也是這位品格崇高的女子間接賜給我的。你知道嗎？我的先生是老派思想，也大男人主義，多少女人想成為他的妻子而不成，他娶我是因為我清白完璧。”
顏凡很快打探到林媚媚的下落。他對林素玉說：“我會想一個不打擾她生活的方法，讓你在金錢上協助她。”林素玉微笑點頭，然后問：“顏先生，有沒有辦法懲罰那六名禽獸呢？”顏凡微笑：“應該沒有問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