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姵伊:驶过印象──记号 | 中国报 China Press

卢姵伊:驶过印象──记号

1993年生于吉隆坡,目前就读台湾中山大学。喜欢摄影、散步、骑脚车。为学业焦头烂额的日子也写写字,缓慢追梦。

每个人的心里一定有很久没见面,却一直记挂的人。



“为什么我们现在还要背着这沉重的铁块呢?你也许会觉得奇怪。”高个子的兵士回过头来对我说。

“一点用处也没,而且连子弹也没装。”

“换句话说,这是个记号。”强壮的那个士兵没看我这边就说。“我们所离开的东西,和我们所遗留在那边的东西的记号。”



——《海边的卡夫卡》

我阅读的地方停留在这一段,名字叫做田村卡夫卡的十五岁少年,走进森林里。他遇见两个守在“入口”,穿着旧日本帝国陆军野战军服兵士。

想起很久没见面的菲玛,她就像我的姐姐。仔细一算,其实只是两年多不见,因为过去常联系,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空着个位子,所以时间被无限拉长。时间扭曲后,淡化稀释的音容,很容易让我混乱。年初回家,整理书架,架上有她送给我的村上英译小说——《海边的卡夫卡》。我想起最后一次和菲玛聊天,提及未还她的书。她说:这本书值得收藏,送给你。我自己再买一本就好。这本小说,我一直没看完。

菲玛留着利落短发,长得清瘦。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我早已忘记刚开始是如何认识的?在我们频繁联络的几年之间,我们聊了许多文学、书本和生活。每次和她讨论一件事情的始末,即觉得自己是《海》中头脑不好的中田,一股脑横冲直撞,却没有理性思考的方向。菲玛对每件事都有自己的见解,也有情感丰富的一面。她是真性情的女子。我认识菲玛时,她已是大学生,我还是懵懵懂懂的中学生。若面对无法解决的难题,我定会找菲玛,讨论或倾诉。当然,那时的回应,我未必能全然明白。只是借此慢慢整理出一道新的路线,尝试面对问题而已。

我觉得自己和菲玛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人所不能理解的固执。对一段感情、对一字一句、对某件小事,我们都有各自的执著。有趣的是,很多笃定的事情都等待被推翻。那是当下的我们,无法预测,也无法避免的。就像我来不及应对菲玛的失联。因为一件偶然的事,她关掉了虚拟世界中,所有可能找到她的住址。我知道她为何隐身,也曾想过写信给她。等她和我联系,或许会更好。因为作为理解她的人,我知道她现今不愿意被打扰。

我们走过的论坛已式微,MSN的窗口不再打开,换过的新手机也没有菲玛之前给我的短讯。在这里写上种种关于菲玛的回忆,诚实又略带隐匿地写。不知对菲玛来说,这是不是一种打扰?

比起那时候的自己,中学时期的自己,我对于展开在眼前的世界稍微了解多一些了,但尚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有记得,像在读到一半的书用书签“标上”记号,或是记下页码。再次拿起书本时,找回上次的段落,继续往下。

但记忆终究是虚无的,会被时间侵蚀,并不是我不信任自己的情感。我想,幸好还有这本小说。菲玛喜欢简洁的一切,用着无线条的棕榈纸笔记本时也会想起她。还有因为菲玛而认识的人,我和他们都会想起她。

菲玛如今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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