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琲鈞：阿貝廚房——尤娜選角

四月中旬的某個一點十五分凌晨，我放眼環望廚房四周。稍嫌空蕩的停車場和零零散散的人群映入眼簾，我于是決定要提早結束營業。我跟尤娜說：“如果你想早點去泡酒吧的話，就趕緊清洗廚房吧！”

一聽到可以提早狂歡，尤娜顯得十分興奮，可是，她后來想到洗碗盆裡擱滿待洗的廚房器具，在她臉上剛顯出的興奮神情，忽然有了一絲哀傷。她得寸進尺地問我，那些盤碗和廚房用具是否可留至隔天上班才洗？她說：“我一上班馬上就洗，你剛才做巧克力慕斯，把所有用到的東西都弄到油膩膩的，非常難洗乾淨。我現在很累。”說這兩句的話時，她因為撒嬌，而媚態百出，但我不吃這一套，不斷搖頭說不。

因為要保持廚房清潔，洗碗盆裡是盡量不可以有任何待洗的東西。如果“待洗”成了習慣，廚房慢慢就會有蒼蠅，和其他昆蟲的存在。再說了，尤娜是一個經常上班遲到半小時左右的女子。她說的“明天上班才洗”，等于在跟我說“明天，由你來洗”。

尤娜見我不答應，她退而求其次地問：“那麼，洗完后，可以嘗一小塊你的巧克力慕斯嗎？”

對尤娜，我有點兒無奈。她不是壞人。說到后來，她的最大問題就是：她是個女人。她和一般女人一樣，以為每件事情都有商量的餘地——小到講價，大到婚姻——每件事都能商量。而且每次的商量，都會想盡辦法將原來已成定局的事情扭轉乾坤。

就比如這次的洗碗事件，她應該要自動自發，馬上動手把廚房洗乾淨后才回家。可是她卻寧願耗時間“商量”一件不可能的事。當她知道她偷懶的計劃不能實現，她退而其次地跟我要求一塊讓她工作艱辛的巧克力慕斯蛋糕來解恨。

對我稍有諒解的尤娜，一見我沉默下來，馬上不敢再作聲。她捲起袖子，馬上往洗碗盆那裡走去。她洗完了全部盤碗，以及廚房器具之后，馬上又把灶爐和工作台猛擦一遍。不瞭解實情的人，如果看見尤娜這勤奮的樣子，一定會嫉妒我請了一個好助手。

就在尤娜忙完后，我拿出了早前製作的巧克力慕斯蛋糕，切了一小塊給尤娜。我跟她說，這是我第一次在馬來西亞製作巧克力慕斯。因為暫時沒想到更好的呈現方式，所以隨隨便便把巧克力慕斯加在巧克力蛋糕的中層而已。其實，無論是什麼口味的慕斯，我懷疑自己永遠找不到一個滿意的呈現方式給它。因為我至今仍沒搞清楚，在林林種種的甜品類裡，如何歸納這個軟而稠，甜而不膩，發源自法國的甜品。有人將它當作主角，把它擺放在小杯子裡，或小盤子中央，配上新鮮水果和奶油；然而也有人將它隱藏在蛋糕中層，這時候，它又變成配角了。

尤娜聽了我這番話，她貪得無厭地說：“明天你再弄巧克力慕斯配新鮮水果和奶油給我嘗，我才能跟你說，慕斯最好是主角還是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