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思老家的故事．這兒曾真有很多紅毛丹樹 500米的多姿多彩

報導：蔡愛卿
鄉思人：陳環湖
老家 ：阿依淡紅毛丹路
檳城有很多路名都反映了那條路早年的面貌。阿依淡巴剎附近有一條紅毛丹路，那裡以前真的有很多紅毛丹樹，陳環湖就在那裡長大。紅毛丹路的盡頭就是他外公的屋子，他們全家人住在裡頭。

63歲的他在中六那年就搬離了紅毛丹路。最近他從谷歌街景看那條路的情況，原來早已面目全非。昔日老家所在，現在是一棟公寓。甘榜景象沒有了，換了一間間的排屋。從阿依淡大街拐進紅毛丹路，走到他家其實只有500米左右的路程。在當年，這500米的沿途卻是多么精彩，直到今天還深深印在他的腦海。

陳環湖畢業自理科大學純美術系，也是一名畫家。他在健康欠佳的情況下依然堅持畫畫多年，並在去年初舉辦了個人畫展。最近，他開始嘗試一種很適合自己的繪畫方法，就是用智能手機的繪畫程式。他利用這種很方便他的方式，畫了多幅童年場景。這些畫以單幅呈現，線條簡單，充滿童趣。令人感受到他曾經擁有一個多姿多彩的童年。

成長環境如大教室

陳環湖是一個對視覺很敏感的人，針對這點他歸功于自己的成長環境。他說，小時候住在紅毛丹路，看到的事物很多姿多彩。甘榜的屋子，鄰居養的雞鴨，叫賣的小販，茂盛的紅毛丹樹，屋前種的花草，還有捉蜘蛛來玩的時光。這些豐富場景都給了他很好的視覺體驗。而且，他們玩的東西都富有教育性。

他們自己做木槍來玩，必須尋找合適的木，學習怎樣制作一把完美的木槍，這是在培養孩子的創造力；捉蜘蛛玩，必須辨識蜘蛛的性別，膽大心細，還能成功捕到蜘蛛；制作風箏更是考功夫，做不好的風箏是飛不起來的。他的整個成長環境就是一個大教室，塑造了孩子的人格。

紅毛丹

紅毛丹大概是陳環湖小時候最常見到的水果了。紅毛丹路的紅毛丹樹，有一部分是他們家的。每年紅毛丹樹開了花，想承包果園的人就會來看花。不是風花雪月，而是觀察那年的花大概可以結出多少果子，再決定價錢。不過這樣也是有風險的，萬一承包下來后，氣候突然反常，影響了收成，那年可能就要虧本了。

如果那一年有人承包果園，承包者為了防止有人偷紅毛丹，就會在果園旁搭一個小寮，吃住都在裡頭，晚上也在那裡睡覺。

一般人大概不知道紅毛丹也有很多種，陳環湖印象中，他家的紅毛丹園，至少有七八種不同的紅毛丹。有些毛很短，有些很長，也有黃色與橙色的紅毛丹。這些紅毛丹的名字，叫冰糖種、斗寶種、雞蛋種、青鬚種……而他最愛吃的，是香甜的冰糖種。

紅毛丹當季時，家裡有的是吃不完的果子。有時候採得很多，媽媽擔心家人吃了會熱氣，就將紅毛丹泡在水缸裡，他們相信泡過涼水的紅毛丹吃了不會導致身體熱氣。

他現在很少再吃紅毛丹，因為市面上能買到的，都沒有當年自己家種的好。

捉蜘蛛

他們家的小花園裡，種了兩排蜘蛛花。蜘蛛花不只長得像蜘蛛，也是孩子們捉蜘蛛玩的地方。蜘蛛花長長的葉子下面，常常躲著一種愛打架的小蜘蛛，小男孩們最愛捉來玩。

只有雄蜘蛛才會打架，因此男孩們都得先懂得如何辨認雌雄。躲在葉子下面的巢裡的，通常都是雌蜘蛛，那些很喜歡跳來跳去的就是雄蜘蛛了。捉到雄蜘蛛后把它養在555香煙盒裡，用死蒼蠅和一點水喂它。

這種蜘蛛生性好斗，兩隻雄的一碰面必打得沒完。玩蜘蛛有熱潮，當熱潮一來時，幾乎所有男孩都在玩，還有人帶到學校去偷偷玩，當然要是被老師發現的話，就會被沒收了。

小販們

有很多流動小販會進來紅毛丹路叫賣，陳環湖記得的，就有叮叮糖小販、冰淇淋小販、叻沙兼娘惹糕小販、醬油小販。

小孩子都愛吃冰淇淋，在他小時候的年代，冰淇淋的選擇很少，用料也很簡單。那個提著一個冰桶來賣冰淇淋的小販，每天下午搖著一個銅鈴來叫賣。他賣的幾種冰淇淋全在那個桶裡，大受孩子們歡迎。

賣叻沙兼娘惹糕的印度大叔身影，在七八十年代應該走遍全檳。紅毛丹路的印度大叔是挑著扁擔來的，他的家當可不少，挑在左邊的容器裝著叻沙料，挑在右邊的則是娘惹糕。他還必須挑著一鍋叻沙湯，以及一個小火爐。陳環湖印象中印度大叔賣的叻沙超好吃，也許因為那鍋湯滾了一整天，夠香夠濃。

叮叮糖小販則頭頂一個大盤，另一隻手拿著一個小凳子就可以做生意了。有人要買糖時，他就把大盤放在凳子上，敲下糖塊給顧客。

一個流動賣醬油的小販也給他留下深刻印象。村民都叫那個小販“豆油叔”，他久不久就會踩著三輪車到紅毛丹路來叫賣，家庭主婦都拿著自家的醬油瓶來買醬油。后來陳環湖了解到，“豆油叔”自己釀造醬油，他是從喬治市出發，踩三輪車到各處賣醬油的。他是那個年代刻苦耐勞老百姓的縮影。

那條路

陳環湖的家就在紅毛丹路的盡頭，每次上學與放學，坐在車裡的他看著車窗外的景象，那是美麗的鄉村。從大路拐進鄉村小路后，首先看到馬來甘榜，再往內一些，就是華人聚居的地方了。馬來甘榜種了一些香蕉樹，村民養的雞和鴨到處跑來跑去。那時候家家戶戶的廁所都建在外面。

如果有車子經過，輾斃雞或鴨是很常有的事。陳環湖爸爸的車就常常不小心輾到雞或鴨，這時候主人就會出來討賠償，而陳爸爸每次都給出比市價高的賠償，久而久之村民好像蠻樂意自己家的雞鴨被他輾死了！

在這條短短的路上，每天都有很多有趣的事發生。要是有外人騎腳車進來，很可能被村民家裡養的狗追，直到有人拿著棍子出來趕，狗兒才夾著尾巴逃走。他還不時看到有人牽著一隻很大的公豬走過，據大人說，那就是“牽豬哥”，正要把公豬牽到附近的養豬場去打種呢！

放風箏

小時候的陳環湖，無法像其他孩子那樣跑來跑去放風箏，他很羡慕別人可以玩風箏。媽媽就把風箏繫在屋外的曬衣繩上，另一頭的風箏線讓他拿在手中，這樣風箏就像是飛起來了。他曾經認為自己的風箏是全世界飛得最高的。

當然他始終無法真正放風箏，卻很會做風箏，除了有爸爸買給他的風箏材料，他也懂得拿報紙來做風箏，而且一定能飛起來哦！

住在紅毛丹路也使他從小就不怕蛇。由于住家被樹林包圍，有蛇入屋在陳環湖小時候原來是很常見的事，他甚至曾在睡覺時被蛇爬過身體。一般人怕蛇怕得要命，他就不怕，因為從小就看慣了蛇。

蛇成花園常客

老家前小花園裡，有一個小水塘，水塘裡種了荷花，那裡常常有蛇來喝水。如果那天天氣很熱，下午一兩點鐘時就會有蛇來喝水。蛇變成了小花園裡的常客，他們見了也不會打擾，蛇喝完水就會主動離開。

他從小就學會跟自然界中各種生物相處，也從那裡學到很多。對于主動上門的小動物，若沒威脅到家人的安全，他們是不會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