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室.週末架勢堂 仁波切不為自我為眾生 | 中國報 China Press

會客室.週末架勢堂 仁波切不為自我為眾生

特約:子若
圖:李玉珍



今日登場
藏傳佛教導師宗薩揚欽哲仁波切(Dzongsar Jamyang Khyentse Rinpoche)
佛教國不丹(Bhutan)是一個重視“快樂成長力”大于“經濟成長率”的國家,在這個幸福國度裡,誕生了一位佛教禪修大師,當今公認最具創造力的新一代藏傳佛教導師之一:宗薩揚欽哲仁波切。

這是一個令人充滿期待的訪問。與仁波切的訪談,訂于吉隆坡《佛法.金錢.權力》講座會之前,過程不失輕鬆、有趣、自在。仁波切在回答媒體的提問時,可說是七情上面,只見他時而沉思、時而微笑、時而皺眉頭、時而雙手托腮,當下什麼情緒都毫不掩飾放在臉上。

這位仁波切的人生在七歲時出現了轉變,那一年,他被薩迦崔津法王認證為十九世紀最具影響力,備受尊崇的文殊菩薩(佛陀之智慧)化

身──蔣揚欽哲旺波的轉世,他是一位偉大的宗教改革者。



對于小小年紀被認證為宗薩欽哲確吉羅卓的轉世時,我好奇地問仁波切是否經歷了思想上的調整。他回說,不是在某一天內說要調整就能調整的,那是經歷了一個對自己逐步的檢視才能走到今天,“如今的我,我想,即使是很努力,也無法更換自己的工作。”

那麼,作為一個仁波切,他是否享受當下的這份工作、這個身份?“享受?”他給了我們一個不確定的表情,“正確來說,我其實不應該抱持享受的心態,若是這麼想的話,這等同于為了自己而去做這些事情。”

人生充滿挑戰

在另一方面,他又認為,作為佛陀的追隨者,以及一個好的佛教修行者,“我覺得你說得對,有時候還是很享受這樣的生活。”

在人生踏入第54個年頭以來,他形容自己的人生無時無刻不充滿挑戰。眾所周知,身為一個轉世仁波切,佛法學習是非一般的過程,他先后在不丹、印度等地追隨藏傳佛教領袖研習佛法哲學,竭盡所能地實踐它,落實于生活中,“但過程是困難的。”

在歷經反覆學習的過程中,他也會無法滲透佛法的深意,那是因為他其實也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任何有可能分散我注意力的事物,都足以影響、掌控著我,所以呀,我也會經常不遵守各種戒律。”

于是,打蛇隨棍上問仁波切,到底他曾經做了什麼破戒的事?他笑言:“很多呀!但是,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們哦,因為你們都是媒體人……”在現場眾媒體的要求下,他決定告訴我們其中一件他認為不具破壞性質的事件,“但是,或許有人認為是不應該的。”

沒踢足球 但迷足球

話說,那件曾經發生過的事是這樣的:因為禪修時間碰上了足球比賽的時間,他腦海裡一直想著的是歐洲冠軍聯賽巴塞羅那(Barcelona)與拜仁慕尼黑(Bayern Munich)的巔峰對決之戰,“該球賽在凌晨三點鐘進行,剛好我需要禪修……”

當一般人都以為他會為了禪修而放棄觀看球賽時,他卻以非常堅定的語氣,說道:“這場球賽對我而言太重要了……”所以,他當下決定把禪修的事暫時擱在一旁,專心看球賽去了。

“仁波切,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足球迷?瘋狂地愛上足球?”他以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回說:“對呀,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耶!”至于在什麼時候對足球賽愛得無法自拔,他開始陷入記憶長廊,“嗯,在19歲開始吧!”

但是,仁波切對足球的熱忱與偏愛就僅止于觀賞,雖然他未曾有過機會在在草坪地上踢過一場足球。他略有遺憾地說,在他的成長歲月裡,並沒有真正涉獵過太多運動項目,如今也因為設備的關係,他也沒有想過要學踢足球。

儘管如此,他把這份對足球的熱愛投放在電影情節,並于1999年推出自導自編的首部電影《高山上的世界盃》(The Cup),他偏愛的足球令他在國際影壇嶄露頭角,並且一鳴驚人!

那一年以后,宗薩揚欽哲仁波切以欽哲諾布(Jhyentse Norbu)的名字,走在影壇的道路上,開始了上師兼任電影人的身份,弘揚佛法也從道場走進了電影院。

沒受過訓練 天生導演命

《高山上的世界盃》是部描述老少喇嘛都為足球瘋狂的電影,曾入選康城影展,並為宗薩揚欽哲仁波切帶來1999年多倫多影展觀眾票選獎銀獎和1999年慕尼黑影展國際注目新人獎。

在電影裡,有兩個年輕的西藏男孩巴登(Palden)與寧瑪(Nyima),因適逢世界盃足球賽開打,每個晚上都偷偷地溜出寺院,卻被大師兄Geko捉包多次,但這都無阻于小喇嘛們千方百計想著如何才能看到他們熱愛的足球賽。

多年以后,與宗薩揚欽哲仁波切提及他執導的這部舊作,興緻不減當年,他還特別強調,戲中小喇嘛身上有自己的影子。而戲裡頭協助老住持管教一群小喇嘛的大師兄角色,仁波切說,他也擔當過這個紀律維持者的角色。

提到與影像的接觸,據資料顯示,宗薩揚欽哲仁波切13歲才第一次看電視,他從未接受過專業的影視訓練,在自導自編電影以前,曾在意大利導演貝納多貝托魯奇(Bernardo Bertolucci )執導的電影《小活佛》(Little Buddha)裡擔任顧問,所以,歐美影壇稱他為“天生的拍片家”。

他是一個對一切事物都感興趣的仁波切,科學、文學、傳播、藝術都在他的涉獵範圍內,對于電影這事,由于二十多歲時開始出國到歐美傳法,以致他接觸到許多經典名片。有了以上這一次涉足電影的機會后,仁波切就開始看很多好萊塢及印度的電影。

除了《高山上的世界盃》,宗薩揚欽哲仁波切再接再厲推出兩部自編自導的電影《旅行者和魔術師》(Travellers and Magicians,2004)和《祈福》(另譯舞孃禁戀,Vara:A Blessing, 2012),使他在佛教圈外有了很高的知名度。

強調因緣和合
說生命即說佛教

《祈福》是宗薩揚欽哲仁波切的第三部電影,也是首部英語發音電影,更是2013年釜山影展開幕片,影片故事發生在宗教色彩非常濃厚的印度,內容講述女孩莉拉和母親一樣都是傳統婆羅多舞的舞者,她們為神獻上婆娑舞姿。

仁波切指出,這是一部關于女人實力的電影,同時也是關于幻象的故事,描述在現實裡被幻象支配著的人事物,“有時候,這也並不是一件不好的事……尤其在印度種姓制度舉足輕重的社會裡。”也有人認為這是一個愛情故事,“這說法也沒有錯,因為女舞者愛上了夢想成為雕塑家的低下階級男孩尚恩(Shyam),但是他們卻面對了難題。”

這位被媒體封為“亞洲最會說故事的導演”,宗薩揚欽哲仁波切被問及他想通過自己的電影傳達什麼訊息時,他聲稱,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全心全意寫出好劇本,拍出一部好電影罷了,“其實,沒有時間去設想要傳遞的訊息,但是,你可以說……”

“你的電影是否也巧妙地在傳揚佛法?”他給我們的答案是:No and Yes(不是和是)!“那是因為觀眾在觀看這部電影時,它與佛教文化以及傳統並無直接的關係;但是,在另一方面,佛教認為世間一切皆是因緣和合而生,就在我們述說生命的時候,其實就是在說佛裡了。”

返樸歸真 回歸心路

從仁波切到導演,宗薩揚欽哲仁波切博覽古今佛書,同時也涉獵不同類型電影,當被問到何謂好電影時,他坦言,判斷一部好電影是主觀的。

“對我來說,一部好電影是導演或編劇僅僅通過畫面,告訴觀眾本身想要述說的故事,而無需依賴言語或是動作,再來嘛,導演會採用多少把戲(gimmicks)以博得觀眾的青睞。”他認為,一個好導演不需要做太多花招,只要一個大全景就能讓觀眾全情投入。

若是要他舉例最崇敬的導演,他把這個唯一的名額給了日本平民導演小津安二郎(Yasujiro Ozu,1903年12月12日~1963年12月12日)),他坦言,他是他心目中的icon級人物!

平淡才能恆久

至于欣賞小津安二郎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喜歡其電影的極簡而細膩的風格,“他的電影裡,可以是兩個人在酒吧裡相會,整部電影就描述他們做過什麼事情。”

“這影片可以長達兩個小時,要觀眾繼續觀看下著實不容易,再加上,影片中沒有性愛、暴力和汽車追逐等情節,卻依然讓觀眾迷住而不會感到索然無味,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宗薩揚欽哲仁波切同時舉例了小津安二郎的兩部經典之作,《早春》(Early Spring,1956)和《秋日和》(Late Autumn,1960),繼續說道:還有很多呢!”

小津安二郎生前共導演了54部電影,1953年的《東京物語》是他最為人知的作品,《秋刀魚之味》則是他過世前執導的最后作品,擅長恬淡有味、寫實深沉的細膩風格,業界對他的電影有極高評價。

這部分的訪談內容,讓人禁不住想起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博學家達文西(Leonardo da Vinci,1452~1519)說過的一句名言:“簡單是細膩的極致(Simplicity is the ultimate sophistication)”,學習佛法的我們,不也是一直在尋找回歸簡單、回歸淡然的心路嗎?這是因為我們都理解“簡單才是真實,平淡才能恆久”的道理。

以上師身份走過電影人十多年歲月,他是否稱得上一個好導演呢?“我?”他連忙說:“不不不!我就只是一個有抱負並掙扎求存著的電影人。”

有一種電影叫“人生”,也有一種人生叫“電影”,我們不過是在不同的空間裡體會生命的意義,試圖用走的、用看的形式悟出人生路,不論哪一種形式,都是一種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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