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姵伊:駛過印象──等待的必要?

1993年生于吉隆坡,目前就讀臺灣中山大學。喜歡攝影、散步、騎腳車。為學業焦頭爛額的日子也寫寫字,緩慢追夢。

“Vladimir: Well? Shall we go?

Estragon: Yes, let’s go.

[They do not move.]”

——Waiting for Godot 《等待果陀》

現在面子書有一項追溯“那年今天”(On This Day)的玩意兒,提醒去年、前年、歷年的今天,你發了什麼動態、做了什麼事、拍了什麼照片。于是,隔了一兩年的“贊”和“留言”,讓過去紛紛現形。想來,面子書不過是幾年前開始的網頁,現在已積攢成一本虛擬日記。回看彼時寫下的字、拍下的景、對話的人,再次深深地衝擊著我。記憶土壤又一一翻新,有蚯蚓、有樹根,樹根抓住最底下巨大的隧道,時間在裡頭心無旁騖的疾馳。

(“今天”貳零壹三年陸月拾日,下午兩點二十一分。中山大學文院走廊,光影斑駁。)“看,像不像那年課室窗外的樹影?炎炎下午讓人無心向學,我好像路經了往事。此去人生公路,限速120,路過回頭不准停。”

最近天氣很好,能見度高。日照灼人,但夾雜著風。路旁每片小葉欖仁正在發光,紫荊樹葉在風中轉動。坐在房里拉開窗簾,外頭儘是滿地橙黃與綠色,上面是終于的藍。初夏的高雄和半島的天氣相似,有風,陽光熱烈迷人。我不曾去過很冷的地方,不曾去過更北的哪裡?我在台北也只是一年過客,在這沿海城市一留便是四年。至今為止,熱的抒情安分地落在手上,讓我掂一掂重量。只是高雄少了雲來弄影,無雨——即便生長在常年夏天的半島,我對天氣仍十分敏感。天空很寬廣、很清晰,抬頭一看,恍然覺得自己也漸漸立體起來。好像剩下我,連時間都不見了。

那年今天,相同,又不盡相同。不斷等待結束,不斷等待開始。

“果陀明天會來嗎?”

在課堂上讀貝克特的《等待果陀》,看似關于“等待”,但實際上要表達的是“現在”、“此刻”。看那佈景:荒原上的小山丘,沒有葉子的一棵樹,只有人物在對話周旋——雖然過了幾個晚上,但昨天的事一直被否定,加上他們等不到果陀,時間如此消失。當下的我、當下的我們也是如此。當下轟然而起的世界,在我們有限的認知中,能把握的不多。如何建構未來?如何確定逝去的曾經存在?我常為過去,為那不可逆的時間所著迷。我也經常期望那未知的未來,汲汲營營、庸庸碌碌,卻難免失落。而今卻忽然發現了什麼,過去、現在、未來,將一切都串聯起來。不管是既定的過去,還是充滿可能性的未來,其實都不怎麼迷人。

“那年今天”,一則又一則所寫的曾經,我一一用力的當下,它們變得確切又模糊。重看時覺得慶幸,我仔細端詳週遭的人事物(雖然愚昧地試著留住什麼),它們有意義又沒有意義。此去經年,日子的面目幾乎混在一起。生命無法一字排開,人生故事線的全貌,不會有清楚的一天。

天上的太陽照不到最底下的隧道,時間不顧一切地馳騁,它無法幫助我什麼,大部分等待是徒勞的。意識到果陀遲遲未來,站在那棵沒有葉子的樹下,我試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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