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见闻.一甲子离情依依 乡愁入画中
独家报导:刘美娇
图:受访者提供
出生于柔佛麻坡的中国著名画家黄国强(83岁),近年数趟回乡探亲之旅,总不忘回到童年时最熟悉,也最充满回忆的黄金丹绒走走,并和公园里别来无恙的老树打声招呼。
黄国强也是北京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虽然离马六十余年,但对这片国土及生长地方的思念从没停止,曾经无数次把家乡那一景一物、一草一木,尤其最情有独钟的雨树与榕树画下来。
去年,他再度回到麻坡,途经老地方时突然一阵灵感,就地素描,将一株相附共存的雨树与榕树素写在纸里,带回北京。
巨树巨画,21年乡思情
近期热衷于焦墨画的黄教授,花了一个月时间构思后,在墙上动笔,一个星期后终完成这幅长4公尺、宽2公尺,题为《家乡的大树》的“巨画”。
专门考察和研究中国古代装饰史的黄教授,曾走遍全中国及世界多个国家,但他见过最美丽的地方,就是麻坡。
鉴于对家乡有一份深厚的感情,黄教授一直想透过画来表达思念之情,且早有要画一幅以榕树为主题的作品,以表达这个他生长了21年的地方。
黄国强接受《中国报》访问时透露,直到他与靠近卡玛丽雅路的老树重逢,毅然决定再为家乡画一幅画。
他说,雨树与榕树依偎一起生长,它完完整整体现了点、线、面、体的艺术规律。
“当然,这两种老树,加上其他寄生物融合一体的画面,才叫我真正感动,并要抓住灵感。”
黄教授坦言,是以激动的心情完成这幅《家乡的大树》,主要这画有着自己对家乡深切的思念,当中更要表达的是大马的各民族,就有如这棵老树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才会有顽强的生命力!
“混”出来的,特别漂亮
黄国强强调,民族之间只有互相容纳,国家才能达致强盛。
他赞扬大马政府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且华人与马来人及其他各族能够互相扶持,和谐共处。
他说,马来西亚的马来人因为历史因素,在经济及受教育上比不上华人,面对这种局面,如果不提高马来人的经济地位与生活素质,恐怕这个国家不能安稳。
他认为,华人不能看不起马来人,而马来人也不要仇恨华人,大家融合在一起,才能达致一体,共同进步。
“这也是我画《家乡的大树》中想表达的更深一层意义。”
谈及大马时,他表示唯有种族之间紧密扶持,国民才能迈向更团结与进步。
他也说,全世界只有大马有独中,并赞扬马来人在这方面的包容度,也很聪明。
“依我的观点而言,任何单独发展的事物都不会健康,而是要经杂交,它就像雨树与榕树,还有各种寄生植物,彼此缠绕相依,非常热闹、厚实和丰富,进而能够茁壮成长,百年不倒。”
他认为,艺术与文化的道理都一样,凡“混”的事物,总是特别漂亮。
艺术家有傻气
作品添真情
“傻、大、黑、粗”不仅是黄国强坚持的艺术追求,且此画风是最真实展现自己的性格。
他说,一个艺术家,如果没有纯真的感情,那么所呈献的作品是不会感人的。
“我傻里傻气地去对一棵老树产生感情,根本就像个傻瓜嘛!”
但他认为,被别人认为是神经病,并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坚持自己的画要傻得纯真、没有虚伪,因为这在艺术路上,要真正达致借物抒情的高境界,保留一颗赤子之心,是必然的。
“至于大,就是要大气,不计小节,我画里要传达的是宏伟的气势。”
黄国强说,随着年纪渐长,他对黑色特别有感情,因为黑,讲究的是质朴敦厚,这也是他近七、八年来对焦墨画特别喜爱的原因。
他指出,水墨可用水来产生浓淡,但焦墨不能用水,它的考验在于用浓墨去画出不同色彩,其所呈献的是另一种强烈的层次。
大马人对焦墨画这种新兴画种,或许感到很陌生,实际上它是由黄国强恩师之一,兼中国美术界一位德高望重的代表性艺术家张仃所钻研,且黄教授是最早和张仃一起探讨研究焦墨的学生。
谈及“粗”,黄教授说,顾名思义是粗放,热带的事物往往表现得比较粗放、热情、直爽,这正是他的艺术特点。
他笑言,人们形容北方人的“傻大黑粗”,正好符合其性格与艺术追求。
他也说,画画一定要有感情 且画中能够传达画家自己的语言,而中国画最讲研线条,往往能够从线 条中看出画者的艺术修养、功夫和性格。
半生颠沛流离
珍惜晚来的自由
“初二接触美术后,我就决定一辈子要往美术工艺发展。”
黄国强一生充满著故事,他1932年在麻坡丝丝街出生,于1949年在中化中学初中毕业,自遇见启蒙恩师叶之威后,即引起他对美术的浓浓兴趣,当时已跟自己说,今后一定往这一方面发展。
因为生活穷苦,毕业后的黄国强曾在巴莪教书半年,之后到新加坡工作及念高中,钱用完了,两个月后就离校,并到彭亨州瓜拉庇劳和直凉执教。
老人家述说他与夫人林水的“浪漫相遇”,是发生在英殖民时期,他尚记得从瓜拉庇劳要迁至直凉前,曾交代一名老师,慰问当时被英政府捉走的同僚而受牵连的女学生(即林水)。
“岂料,该名老师却告知要夫人(林水)写信给我,我俩随即开始交往,并不理会家人反对‘私奔’,当然后来女方家人接受了我。”
碍于夫人需向英政府报告每周行踪,生活受束缚,加上在南洋,他的艺术前途受限的顾虑,夫妻俩在他21岁那年就回到中国。
黄国强顺利考上中国顶尖大学之一的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后来经历文化大革命,被逼在农村劳动,妻离子散,被关在房间审查。
他说,“在马来亚时,英国政府逼害我;回祖国后,却被指是反共产党,当时我想这个地球没有我立足的地方了……萌起了寻死念头。”
“后来想想,这不值得,因为死了等于白死;我被关了8个月,在约40岁时,才得到人生的自由!”